「打電話找得到你們嗎?別傻了!老爸,你知、我知,哪一次我有事打電話找你們時找得到?沒有,我敢保證沒有!這種蠢事,我老早就不幹了!」
我依舊無法釋懷,童年的任何一件事都傷我極深。我只是將傷痕埋在心底,實際上並未痊癒。
「算了!」我歎了口氣。「現在並不是翻舊帳的好時機,如果你們沒事了,我要上樓看書了!」
轉身上樓,老媽和老爸沒有再叫住我,進房之前,我還聽見奶奶和爸爸的對話。
「媽,難道我們真的無法取得曉宇的諒解?」
「二里年所受的傷是一輩子也無法抹滅的,你們得多費點心了,但是千萬別操之過急。」奶奶答道。
「媽,你怎麼讓那小狐狸住下來?」老媽的口氣咄咄逼人。
「咪咪又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不讓她住這兒?倒是你可得改改個性,別老那麼勢利!」
不必看我也知道,老媽一定繃著一張臉。
關上門,把一切俗事隔絕於門外,門內卻只有我、咪咪,和一堆疊起來都比人還高的書。
唉!無奈的十八歲。
一大早就準備妥當,胡亂吃了一頓早餐,便趕著出門,到考場去;一方面避免塞車,另一方面也避免和老爸、老媽碰面。
一到考場——老天!整個校園裡,到處都有考生和陪考的家長。炎熱的夏季,考生們全都捧著一本書猛K,恨不得把book整本裝進腦袋之中,鍋子看了看四周的考生,頻頻地拭汗。
「鍋子,別那麼緊張!只要你盡力了,不論結果如何,至少你對得起自己!」
我遞給他一本考前精要,最後的衝刺時間,更要好好把握。找了個有樹蔭的草地,鋪上報紙,便坐下來開始看書,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聽到一聲鐘響,隨即播音:
「考前十分鐘,考生進入教室就坐點名。」
豁出去了,我和鍋子並肩走向教室,倒挺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味道,帥呆了!
點完名,呆坐在教室內,什麼也不能做,三年高中生涯的努力,就全在這一刻見分曉,其實是不公平的,但是世界上的事,本來就沒有公平這回事。
我只想填「台大」這個志願,其餘的學校沒興趣,所以,我非考上不可。
一連兩天的考試,把我都給考焦了,但是,我對自己的成績有信心。鍋子苦喪著臉告訴我他考壞了,而且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壞。我問他怎麼知道的?他指指腦袋:「那一天我的腦袋秀逗了,什麼也記不住,看來,我的努力全白費了!」
我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鍋子隨即大笑,我被他的反應嚇楞了,老天,他該不會是阿達了吧!?
「走吧!我們去擦地板!」
他摟住我的肩膀,神情頗為高興。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他的一言一行,深怕一眨眼之間,他就完全崩潰
「幹嘛看我?」
「你……」我有點猶豫,到底要不要問他?算了,問吧!憋在心裡反而怪難受的。「你沒事吧?」
「我?」鍋子指了指自己。
「沒事,我只是是剎那間感到解脫了!該我的,跑不掉;不該是我的,也無法強求,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人生苦短,不過數十寒暑,我該好好享受!」
我知道他已經回到原來的他了。
我伸手捶了他一下。
「好小子!人生苦短,接著就是要好好享受,你可真聰明啊!」
「過獎!過獎!」
「好厚的臉皮!」
「謝謝稱讚。」
現在我才明白,什麼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的批評,他當誇獎;我損他的話,他當稱讚!我沒法度了,只是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種動物,嗯!真稀奇,該列為國寶,放在博物館內展覽。
「怎麼樣?去不去?」
「什麼怎麼樣?」
「擦地板呀!」
「……」
「拜託,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也有出頭天的時候,我們好不容易熬過大考,難道不該放鬆一下?」
「好吧!我找咪咪一起去。」
「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樣!」鍋子聳了聳肩。「我想,我也該去找一個,不然,我會『赤目』。」
「什麼『赤目』?」我不懂。
「就是眼紅啦!真遜,連這也不懂!」
原諒他吧!誰教他「赤目」呢!
約了咪咪一起出去,我和鍋子各騎了一輛機車,誰知不遠處有交通警察,我是無所謂,鍋子可就不行了,他未滿十八歲且沒有駕照,被捉到,一萬二千元的鈔票可就長翅膀,飛了!
我想不出什麼方法幫他的忙,誰知他也不緊張,反而拿出一本magazine,坐在車子上,優哉游哉地看起雜誌來了。
「喂!你幹嘛?」
條子都已來到眼前。
「哦!」鍋子放下手中的magazine,抬起頭道:「我們的車子故障了,我的朋友去找人來修理。」
條子點點頭。「騎車要慢點,要遵守交通規則,知道嗎?」
「知道。」
條子駕車離去,我替鍋子鬆了口氣。他跨上機車,騎到我身旁。
「走吧!」
「剛才真險哪!」
「小case!這對我來說,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鍋子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看來你挺有演戲天分的。」
「謝啦!我們走吧!」
在DISCO舞廳裡,五光十色的旋轉式鐳射,和一大群打扮新潮的青少年,個個生龍活虎地全力扭動,彷彿要把埋藏在身體內的精力一次發洩出來。我和咪咪正跳得起勁,總覺得有人盯著我看,卻是不見人影。停下來,搜尋身邊四周的人,發現櫃檯有人正朝我招手。
由於炫目的旋轉鐳射時有時無,因此我認不出那人是誰。我低下頭,在咪咪耳旁道:「我找個朋友,待會兒就回來。」
咪咪點點頭。
我朝櫃檯那人走去,總覺得那人的身影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走近才發現,原來他是……
「陳子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