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亢龍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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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姑娘?」

  還有,這突來乍起的揪心又是為何?

  「姑娘!」

  「赫!」陷入思緒的她因這聲叫喚而震了一下。

  鳳驍陽好笑地搖頭。真的是很容易受驚嚇的姑娘,像兔子似的。

  隔著外袍,鳳驍陽將拿著她衣裳的手伸了過去。

  真窘。殷若瞳燒紅了臉,伸手接過。「呃……多謝鳳公子。」人家不過是要拿衣物給她,瞧她嚇得跟什麼似的。「我、我不常這樣。」

  「沒有人會常常尖叫。」這樣的對話方才也有過。

  「呃……我在想些事兒。」她說,一面穿上被火烘乾的衣裳,身子與衣物相觸時,殷若瞳訝然。

  乾透的衣裳就像未跌落湖中前一樣。

  這需要多少細心才能做到啊?

  她……的的確確錯看、也錯怪了他。

  這位公子--並不可怕。

  「能告訴我麼?」鳳驍陽突然開口。

  「咦?」

  這姑娘似乎很容易神遊物外、飄魂於大虛之間呵。「你想的事。」

  「嗯……上次對公子有失禮之處,還望你海涵。」

  「你有什麼失禮之處?」他倒不明白。

  「我……你救了我,我卻沒有好好謝你。」

  「舉手之勞。再者,這事也算因我而起,你毋需掛懷。」

  「不,我還錯怪你。」

  「錯怪我?」他不解。

  「你並不可怕。」

  「……」

  「鳳公子?」怎麼沒了聲音?「鳳公子?」能掀開外袍了麼?殷若瞳伸手欲掀,又遲疑頓住。「你整好衣裳了麼,鳳公子?」

  「……」還是沒聲音。

  「鳳公子?」那頭始終沒有出聲,殷若瞳的心像懸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不知該不該掀那外袍。

  就在她遲疑時,外袍突然被人扯下,讓她發出一聲驚呼。

  「你不該說這話!」除了充當屏障仍然濕漉漉的外袍無法穿上,一頭濕髮仍顯狼狽的鳳驍陽,目光灼人地瞪著同樣濕透青絲的殷若瞳。

  逼得她連退數步,當日的恐懼又浮上心頭。「為、為什麼?」

  「因為我--」激昂的口氣在發覺她的害怕時,不自覺地緩了下來,伸手掬起她的一撮烏髮,握出剔透水珠。「因為我的確可怕。」

  手中的青絲晃搖出細微波浪,他抬頭,只見黑髮的主人一臉不贊同。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與我何干。」他笑,笑得既寒且冷。

  「鳳公子!」見他轉身欲走,殷若瞳跨步追去,生怕來不及留人,匆忙之際伸手拉人,可惜,在碰到他腰巾的同時也被石子絆了腳,跌倒在地。

  逐漸移遠的背影沒有回頭,揚長離去。

  「鳳--」地上一抹紅光斂住殷若瞳慌張的聲音。

  那是一塊如血般紅的玉珮!

  殷若瞳拾起,再移眸,已不見玉珮主人的身影。

  ※ ※ ※

  一杯薄酒,一勾弦月,對影成三人; 一處紛亂,一地空茫,喟歎陷兩難……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面前狼狽地逃離。

  不為什麼,只為她一句「你並不可怕」。

  短短的一句話,說者無心,卻令他這個聽者有意。

  足堪傾城傾國的柔美絕色下,那兩片艷紅如血的菱唇吐出他從未聽聞的字句,要他怎麼不受撼動?

  從沒有人說他不可怕--不,該說從沒有人不怕他。

  就連師父,也會因為他背負的天命而心懷畏懼,只是藏得極好。然而,他的洞悉力又高上一等,想裝迷糊也難。

  不信星家命數的親爹表面雖不動聲色,實則也對他的命數懷憂,十年不見的父子要有多深厚的感情自是不可能,整座王府……根本無他立足之地。

  而她,只不過是二度相見,卻說出那樣的話。

  一開始怕他、懼他甚深的嬌柔女子竟說他不可怕!

  初時的錯愕、驚訝是真的,可下一刻備受撼動的心緒也是真的!

  她無心的一句話,讓他興起將她佔為己有的念頭,動起摟她入懷、強取豪奪的慾望。

  他再不走,只怕會付諸行動,平穩表相下壓抑住的陰邪非他所能掌控,一旦瘋狂的念頭湧起,會做出什麼事,他自己也無法預料。

  那姑娘--怕是再也見不得了。

  僅僅兩次,便發現她有影響自己的本事;再這樣下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因為算不出,所以深懷憂慮。

  抬頭望月,鳳驍陽歎了聲。

  難得知心人,他卻不能伸手去要,只因為背負的天命注定他孑然一身的遭遇。

  習慣性地探向腰間,空空如也的暗袋驚得他立時起身。

  鳳凰玉不見了!

  該不會……

  ※ ※ ※

  一扇綺窗,一彎新月,斜倚映單影, 一室靜謐,一夜愁緒,憑欄照孤心……

  徹夜無眠,殷若瞳時而抬頭望月,時而低頭看著在雪白掌心陪襯下更顯火紅的玉珮。

  心中點點輕愁,凝聚成一道銀白色身影,凝聚成一張令她心頭緊縮的俊逸面容。

  這份相思,來得突然,來得出其不意。

  僅僅兩度相遇,她竟將他鏤記在心!

  人說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便是這麼一回事麼?

  「好燙!」掌心突生的灼熱駭著她。

  低頭看去,手上的血玉隱約散出熱度,襯著月色,紅光如血般冶艷詭麗。

  她怕,恐懼的感覺就像初次見到他時的心驚膽戰。

  然而,散出奇熱的玉仍在她掌中,可玉的主人卻離得突然。她跌了一身疼,還是留不住人,狼狽地離開鍾寧山,她難過得直想掉淚。

  回宮後,心頭像壓了千斤重的大石似的,任憑千回說了多少江湖趣事,還是無法教她釋懷,腦子裡裝滿了他離去時的冷笑與--

  冷笑背後的淒然。

  是她多心?還是真的看透了他?

  照理說,她應該害怕才對,鳳公子看她的眼是如此冰冷絕情,但是,為何她又覺得那笑滿懷不欲人探知的淒楚?

  明知不該,但她就是為他揪心。

  「若瞳?」入房探看的季千回發現窗邊的身影,喚了聲。「這麼晚還沒睡?」

  「我睡不著。」她回頭,絕色秀麗的嬌容上,雙雁眉蹙著難過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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