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傻,可你也不聰明啊!」兩個大傻蛋正好配一對。季千回暗想。「你肯為他死,又怎知他也肯為你死?在這半年裡,他鮮少離開沁風水榭,白天在院子裡撫琴唱曲兒,就因為答應過你要唱給你聽;夜裡到西廂房來看你,就算再怎麼累,也只肯坐在這閉眼假寐。沒見過像他那麼傻的男人哪!」
「千回--」殷若瞳蹙起蛾眉。「驍陽不傻。」
他只是。只是愛慘了她。
「喲,這下肯叫他的名字了?」季千回調侃道。
殷若瞳病白的雙頰教羞怯染紅,又羞又惱地瞪著她。「你欺負我。」
「有鳳驍陽給你當靠山,誰敢欺負你啊?」又不是想死。「等我再說完這事兒,你就知道他有多傻了。」
「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你還記得你死--呸呸!你昏迷前,要他答應你幫鳳懷將的事吧?」
她點頭,也想起當時並沒有得到他的應允,這讓她差點抱憾而死。「怎麼了麼?」
「他做了。」
做了?殷若瞳側首看她,不明白這話是何意思。「能再說得詳細點麼。」
「姊姊我這大半年可累慘了,就因為你這幾句話,鳳驍陽派我待在雷京注意朝廷的動靜,只要哪有亂苗一興,就得立刻回報。這些日子以來,他當真暗中助了鳳懷將好幾臂之力,完全就因為你那幾句話。」哼,要不是這樣,承天王朝能這麼安穩麼?
就只有那鳳懷將,成天只想著要毀了這個才能高於他的弟弟,小人腸肚!她暗罵。
「他……他真的幫了?」
「還不只一次哩!」她強調。
她來不及聽見的答覆,他用行動做給她看了。殷若瞳又驚又喜,同時也對他的癡傻又憐又愛。
他還是一樣,只要她說的,他總會為她做到。
絕麗的容顏忽地抿起笑,想起有回賞月時,她笑說想要天上那輪明月,他說要上去摘給她,嚇得她緊抱住他不放。
也虧他想得出來--下一刻,他便帶她到湖畔,真的送了她一輪映在湖面上的明月。
「總之,你理理他吧!」季千回勸說的聲音拉回她的心神。「他等了你大半年,苦撐這麼久,就只為了救你,結果你卻避他、躲他這麼一整年。你也知道這天上人間除了你之外,他誰也不在乎、誰也不理,可為了你,他暗中幫助鳳懷將;為了你,他干涉不屬於他的事,難道這樣你還不明白他的心意?」
「好姊姊,我還會不明白麼?」殷若瞳握住她的手,真切地笑著。「可是這一段路累了太多人,冷公子的心上人如今已魂赴幽冥,邢公子又離開沁風水榭,你要我怎能無視於他們的痛苦,只顧著自己的快樂?」
在她醒來的這一年間,著實發生了不少事,季千回和現下也在沁風水榭作客的曲翔集湊成一對兒;就連一向漠然的冷焰也愛上了唐婉兒,可她卻剜心而死,而邢培玠也為了救心上人鳳嫦娥,離開了沁風水榭。
雖說鳳嫦娥是鳳懷將的妹妹,可驍陽也不該派人殺她……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啊?嬌艷的麗色堆起疑雲。「你還不知道麼?」
「什麼?」
「唐婉兒現正住在東廂別院,邢琣玠也帶著鳳嫦娥回沁風水榭了。」
殷若瞳一雙秀眉皺起不明瞭的波瀾。「怎麼回事?」
「唐婉兒沒事,邢琣玠可是江湖人稱冷面判官的神醫哪!再加上鳳驍陽不輸他的妙手回春之術,豈有救不回之理?雖說唐婉兒是剜了心沒錯,可誰說剜心就一定非死不可?」
唐姑娘沒死?「如果這樣,為什麼要隔這麼久才--」
「那是因為唐婉兒必須回唐門,讓她兄長把僅剩的毒性化去,這一化就花了一年的時間,唉,就說鳳驍陽自找罪受唄,想整整冷焰才故意不說,弄得冷焰一年來像瘋子似的。
「至於邢琣玠那個討人厭的傢伙,若不是他被鳳嫦娥迷了三魂七魄,洩漏了消息,也不會發生這些事兒,不過他也的確為鳳驍陽賣命不少,總之啊,你的鳳驍陽是故意逼他離開,要不,鳳嫦娥早--唉唉!怎麼又哭了?」
「我……我一直錯以為……以為……」殷若瞳泣不成聲,一個勁地猛搖頭。
原來,驍陽之所以假意派人殺鳳姑娘,是為了逼邢公子去救她脫離險境。
她誤會了,她又誤會他了!
「我真傻……為什麼到現在還是看不清他?明明就想靠近他,告訴他我好想他、好慶幸自己又活了過來,可卻……卻傻得一直在躲他,嗚……」她一直在折磨他,一直一直在折磨他的真心。
殷若瞳,你好可惡!這麼對待一個真心愛你、等你的男人!
「還來得及的。」季千回抱住她,心中大石總算放下了來。「現下什麼事兒都解決了,只要你能放寬心去找他,不就又在一起了麼?」
「我……我還可以麼?」
「當然可以!」除了她,世上還有誰能應付難纏至極的鳳驍陽?「我巴不得你快快找他去,天曉得你不理他,讓我們這些旁觀的閒人有多辛苦。」
「啊?」她面露疑惑之色。
「可別又誤會了。」季千回趕緊解釋,免得又把剛解好的結給打回原形。「我是說你不理他,他老是想東想西、脾氣大壞一會兒叫我們去剿山寨、一會兒去整荒地,一會兒又到南蠻去醫怪疾,天南地北亂轉,誰都受不了。」
「呃……這麼嚴重?」
「還有更嚴重的哩!」想起自個兒被耍得團團轉的事,她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嗚嗚……這天上地下也只有他鳳驍陽敢這麼欺負她季千回了,連曲翔集都得要讓她三分,就他一個敢這麼欺負她。
「可是……你仍然留在這裡。」
「咳咳……」季千回咳紅了俏臉。「那、那是因為你在這兒。」打死都別想讓她承認,自己其實很欣賞那陰陽怪氣的傢伙。
「邢公子他們也是,都留在沁風水榭。」她說,通透依舊的心已經想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