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笑了起來,手指指著那一排寫真集,「真是有點觸目驚心呢!還擺在那麼顯眼的地方。」
張子揚有些靦腆地解釋:「完全是為了方便拿取,看什麼書累了,都可以順手抽本寫真集欣賞一下。」
「恐怕那一格內的書是你讀得最熟的!」沈靜見他誠實,便不客氣地揶揄了他一番,兩人之間似乎一下子親近不少。
「以後累了,看看你就成,比寫真集裡的任何一個女孩子可口。」張子揚面對新婚妻子,還是不改風流本性。
沈靜倒覺得彆扭起來,不知該回什麼話,連手腳都不會擺了。
張子場心中有點過意不去,他不想被她當成輕薄的人。
「嗯……我先去洗個澡。」他試圖打破僵化的氣氛。
「那我排你後面。」沈靜彷彿在搶順位似地嚷著。
「啊?」張子揚饒富興味地用著疑惑的眼神看她,嘴角還帶著一抹輕笑。唉!真是個可愛的小妻子。
「喔,我在家裡和妹妹搶洗澡慣了。」沈靜恨死了自己的失態。從前在家裡,她的兩個妹妹每次洗澡都得花上一個鐘頭才肯出來,害她長久以來都習慣和她們爭先後。現在出嫁了,明明屋裡只有夫妻兩人,她還會說出這句反射性本能的話。
沈靜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頭垂得低低的看著地板。
張子揚笑著揉揉她的頭髮,彎下身在她耳邊像是說著悄悄話一般,「以後如果等我洗澡等得不耐煩,就進來一起洗好了!」
「啊?」沈靜的臉頰頓時染上一層紅暈,抬起頭用怯生生的眼光看著他。而他,早已背轉身子,大笑著走進浴室了。
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她突然有一種曖昧的感覺,只好走到陽台去吹風。
天空還掛著一輪明月呢!小顧一定還沒入睡。從前唸書時,常在晚上和小顧在校園裡散步,小顧總是牽著她的手,一起走過那一條長長的椰林大道。暗夜中別富韻味的校園,彷彿就為了讓他們散步而存在。兩旁的路燈光線很微弱,據說是應情侶們的要求,想來多半是穿鑿附會之說。
走久了,就有了這輩子要這麼走下去的感覺,那時候是真的這麼以為。唉!沈靜一思及往事,不禁眼淚盈眶。每次要道別時,小顧總是依依不捨地抱著她,那樣的星空,那樣的體溫與味道……冷不防地,沈靜被人從後面抱住,她嚇得尖叫了一聲。
一轉頭,原來是張子揚。
「喂,你怎麼那麼容易受驚?」張子揚臉上掛著一抹好得意的笑容。
「嗯……我正在想事情。」她的神氣分明是作賊心虛,而且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的理由編派得實在差勁。
張子揚默默地踱志陽台的另一角,雙手撐著欄杆,眼睛只是平視著前方。
「想著顧嘉南嗎?」他的口氣淡淡的,像是事不關己。今晚在凱悅門口,她對顧嘉南那一副牽腸掛肚的模樣,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在他眼底。
「對不起。」她怯生生地道歉著。
張子揚不禁在心中咒罵:你這個小白癡,為什麼不否認?一定得這麼誠實地傷害我的自尊嗎?
空氣中凝結著死沉的寧靜,好似山雨欲來風滿樓。
「顧嘉南以前怎麼叫你的?」他的口氣活生生像在審犯人。
「小靜。」
「那我不要那樣叫你。」他陷入了一種極度的沉思,可是好像就是叫「小靜」最順口啊!
「喂,還可以怎麼叫你?」
唉!他這個男人怎麼會像個小孩似的,就是要爭那一口莫名其妙的氣。
「我……我不知道。」這下子連沈靜也開始腦力激盪了。
「你還是喜歡被叫「小靜」,對不對?」他簡直像個不講理、耍賴的小孩。
「沒有……才不是呢!都可……」她的辯白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張子揚帶著怒意地轉過頭看著她,「那你是不希望我和顧嘉南對你用同樣的稱呼囉!」
沈靜抬起頭瞪著他,眼角已閃著淚光了。
張子揚歎了口氣,走過去將她順勢摟在懷裡。「別生氣,逗你的啦!」他撥開她前額的發,將她的頭稍稍抬起,「我不會在意你過去的任何事,怎麼說你都比我單純很多。」
突然,他偏著頭笑了。「喂,以後我私底下就叫你「小老婆」好了!」這個可愛的稱呼真是讓他滿意極了。
「那我也跟著叫你「小老公」嗎?」沈靜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
「不要。」他斬釘截鐵地否決了。「把「小」字去掉,要不然你就跟曉萱一樣叫我『揚哥哥』。」他還故意學著周曉萱甜膩撒嬌的語氣。
沈靜忍不住掉下眼淚,他可真是「嚴以律人,寬以待己」啊!
張子揚看她一副梨花帶淚的模樣,不禁皺起了眉頭,「又怎麼啦?」他原本是想逗她笑的,沒想到卻徒惹她不快。
「沒事,我想去睡了。」她的聲音變得好冷好冷,一回頭就走進房內,自個兒躺在床上睡了,連瞧都不瞧張子揚一眼。
張子揚跟著走進房間,真是受不了女人的變幻莫測。今晚……唉!只好到客房睡了,他可不想貪一時之樂,又惹得沈大小姐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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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張於揚倚在床頭發呆,明明是好風好景,卻怎麼樣也睡不著。生平第一次睡自家的客房,當真有股「有家歸不得」的感覺。
一陣陣的不安襲上心頭,當初簡直是用錢逼著沈靜成婚的,會不會終究是兩敗俱傷呢?
為什麼喜歡她?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楚。
一起玩樂的好友都笑他「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他的好友多半是些企業界的小開,幾乎個個和家裡催婚的父母玩過拉鉅戰。對於他要結婚的消息,沒結婚的為自己深感慶幸,結了婚的則對他大表同情。
大嘉化工廠的內定接班人,也是他的多年好友陳其佑就說:「拋開風花雪月不說,連和三五好友參加活動也麻煩許多。我家裡那位,有時重大宴席耍著大牌不肯去,非得我哀哀懇求,偏偏我和朋友打個球,她便跟得緊緊的,讓我連說話都不得自由。唉!現今我身價大跌啦!清純的女孩子都不理我,朋友們也不那麼慇勤邀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