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戀人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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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是嗎?你似乎中途才進來,我為你補述一下我們這學期的活動內容好嗎?」曹靜言對她漫不經心的態度絲毫不以為杵,依舊風度翩翩地笑著。

  曹家的男孩子脾氣倒都不錯。被冷落在一旁的羅映雪心裡暗忖,渾然沒意識到自己是個礙眼的電燈泡。

  「沒興趣。」桑小嫻很不賞臉地聳了聳肩。她今天是專程到這兒來和羅映雪「不期而遇」的,要不然以她從小就稱不上合群的個性,人多熱鬧的地方簡直讓她感到窒息。

  「對不起,我有些話和映雪說。」她不客氣地告辭,轉頭對羅映雪招了招手,「去外面好嗎?」

  「我還有事,你們在這裡談就行了。」曹靜言吃了閉門羹,識相地把這一處角落留給她們。

  桑小嫻恍若未聞地直直朝外走,羅映雪只得對曹靜言乾笑幾聲,拿起提袋跟了出去。

  「我上禮拜回台南,遇到成水漾。她拜託我有機會的話,代她向你說聲對不起。」

  桑小嫻忍耐地咳了幾聲,勉為其難地繼續轉述一些肉麻話,「她說在她心目中,你永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祝你大學生活愉快。」

  看著一向大剌剌的羅映雪竟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她頭痛地揉了揉眉心,加重語氣地強調,「我不認為她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

  羅映雪吸了吸鼻子,很能理解地點頭。「她……她還好嗎?」這個問題憋在她心裡很久了,但是她怎麼敢對爸媽問出口?

  「沒什麼不好。」桑小嫻事不關已般地挑了挑眉。

  羅映雪稍稍鬆了口氣後,一顆心卻又為她接下來的話而緊緊揪起。

  「據說被毒打一頓,逐出了家門。完全是她自作自受。」她冷酷地下結論。

  羅映雪困難地嚥了口氣,吃力地出聲問道:「孩子呢?」

  「她要生。」桑小嫻簡短的回答比萬年冰山更寒徹人心。

  「那……孩子的爸呢?」老天,桑小嫻將來絕對不能去當小兒科醫生,否則她冷臉一擺,難保那些去看病的孩子們回家後不會病情加劇並作噩夢。

  「誰知道?」她冷哼了聲,不耐煩地結束這個話題,揮揮手道:「進去吧,聽說待會兒有摸彩。」

  「你呢?」羅映雪不服氣地問。桑小嫻還比她小,說話的口氣卻像那些活動是專為她這種幼稚的新生而舉辦的。

  「回宿舍背我的生物辭典。」她的聲音隨著她的腳步消失在轉角處的樓梯。

  羅映雪扮了個鬼臉。她是真有點恨桑小嫻,水漾那麼慘,桑小嫻居然無情地指責她活該?

  念醫學系有什麼了不起嗎?一副睥睨人問、唯我獨尊的跩樣,難道他們不用上一些有關職業道德的課程,學學史懷哲、南丁格爾悲天憫人的精神?

  水漾一定很心酸,竟然得拉下臉去求死對頭傳話,還得忍受她輕蔑、嘲弄的眼神。

  想著想著,羅映雪差點又掉下眼淚。水漾自尊心那麼強,卻肯為了對她說幾句話而忍氣吞聲,可是,她就像只膽小的烏龜般,沒有勇氣見她一面。

  哼,桑小嫻要回去背她的生物辭典,那她就回去背她的英文辭典好了!羅映雪恨恨地握緊拳頭,不想再回到迎新茶會上。

  她踏著月色,腳步沉重地往宿舍走去。椰林大道兩旁不時傳來情人們的調笑聲,讓她的心情莫名地煩躁起來。走著走著,她無意識地低頭瞄了眼手上的提袋。算了,回宿舍後,還是先洗個澡,然後試穿新衣服吧,剛好有件荷葉領、很秀氣的白襯衫可以搭配……

  對了,衣服下還壓了一封信。突然,羅映雪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信裡寫了些什麼。曹葦杭離得她遠遠的世界,似乎成了她心底僅剩的一片淨土。

  於是,她往一盞路燈下的草地一坐,把那封信的封口撕開。一打開信,曹葦杭興奮的語氣躍然紙上,好像是他考上大學似的,接下來的內容不外乎是要她乖乖唸書、好好玩,有空多參加杜團活動之類的話。

  曹葦杭是她的監護人啊,說得好像他什麼都懂,什麼都經歷過一樣!羅映雪把信折好,放回信封內。那個不知人間疾苦的紈褲子弟!她忍不住低聲啐了一句。

  不曉得為什麼,一個奇怪的念頭猝不及防地闖進她腦中,她好想看看曹葦杭。

  三年了,男孩子在高中時期變化很大吧?如果曹葦杭沒有通知她就回台灣,然後他們不小心在路上相遇,她會不會已經認不出他了?

  雖然他的每一封信都慘遭她惡毒的批評,但她其實都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在一個擺了防潮劑的木盒子裡。每次一接到他的信,她就一個字、一個字地挑他毛病,罵過一遍後,信裡的內容總烙印在她的腦海裡。事實上,她還常常懊惱地懷疑,是不是曹葦杭的信佔據了她太大的記憶空間?

  高中選了自然組後,她就再也沒碰過歷史、地理了,唯一的例外是她花錢買了本解說南非的書來看。南非被譽為「世界上最震撼人心的美麗國度」,但從英國殖民時代起,種族問題就很複雜,後來更實施了嚴格的種族隔離政策。書上只說,黑人在南非被視為次等人民,不知道黃皮膚的曹葦杭會不會被同學歧視?

  她老是替他擔心這、擔心那的。唉,曹葦杭那個笨蛋大概被欺負了都不知道吧?可是,有時她又會矛盾地希望他別過得太快樂。由他的信上看來,他的生活挺無憂無慮的。

  她一直不敢問他,是不是就打算定居南非,不再回台灣了。

  羅映雪站起來,抬頭望了眼天上的明月,不禁歎口氣。

  「曹葦杭……」她邊踢著想像中的石頭,邊輕聲念著他的名字。

  第七章

  唉,怎麼辦呢?羅映雪雙手支頤,歎了今天的第N次氣,思緒飄得好遠好遠,渾然忘了現在是上班時間。

  大學時代,她通常一年才回家兩、三次,一方面是為了省錢,另一方面是水漾的事造成她心中很大的陰影。羅映韜和水漾之所以會認識,完全是由於她的緣故。潛意識裡,她老覺得自己對不起哥哥,也對不起水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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