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曲若水不知道為什麼衛子塵會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告訴她這些話,但她還是很客氣地向他道謝。
「那……我先走了。」不是不相信衛子塵,只是曲若水一下子無法理解為什麼他的轉變會這麼大,可以這麼和平的和自己相處。
見他沒有吭聲,曲若水以為他沒話要說了,於是繼續往前走。
「若水!」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親暱的喊住她,更衝向她、一把抱住她。尚未搞清楚衛子塵在想什麼,凜冽憤怒的吼聲讓曲若水什麼也聽不見了。
「你抱著她作什麼?」凜冽冷冷地瞪著衛子塵。「放開她!」
「你還不懂我想作什麼嗎?」衛子塵血腥地用雙臂箍住臉色漸漸發青的曲若水,「凜,現在可是難得的大好機會啊。」
「什麼機會?我叫你放開水兒你聽見沒?」凜冽心驚膽跳地看著雙眸染上火紅的衛子塵,心跳逐漸如擂鼓地加快。
衛子塵猖狂地笑著。「凜,你變了。」歇下笑聲,衛子塵的聲音恍若從地府傳來,「你不會真的愛上這小妮子了吧?你忘了你身負的仇恨嗎?」衛子塵抽出白森的匕首,輕劃著曲若水僵冷的臉頰。「你忘了沒關係,我可以幫你作掉她。」衛子塵話一完,殘忍的刀鋒立刻一來一回地染上曲若水的血。
「啊!」曲若水尖叫出聲,一陣刺痛讓她低下頭,無助地看著自己的小小隆起的肚子流出觸目的鮮紅色,曲若水腦子「轟」的一聲,「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是啊,你的孩子就快不保了。」衛子塵得意地笑著。「凜,你記得你上回問的問題嗎?」衛子塵挑著眉,小心地看著全身罩上一片寒霜的凜冽。「如果我的敵人的女兒懷了自己的小孩,」他殘忍地捏緊曲若水的脖子,不讓她低著頭,讓曲若水只能絕望地看著凜冽,「我會自己殺了那孩子,然後繼續我的復仇。」
凜冽緩緩地低下頭,然後輕輕地笑了。
他慢慢地抬起頭,沒有笑意的唇勾起冷酷的弧度。「衛,我真的不想殺了你。」
他像只優雅的黑豹,足以吞噬人的炯炯目光動也不動地鎖著衛子塵有些訝然的眼。
突起的一陣大霧,將三人圍在其中。
當霧散去,一切似乎也該畫下句點了……
***
霧悄悄地敞開,天邊勾著一輪明月,寧靜的肅殺之氣讓人不寒而慄。
衛子塵喘著氣,單膝跪在地上,斗大的汗滑下他慘白的俊容。
「水兒是無辜的。」凜冽抱起昏噘的曲若水,「當年的兇手我已經查出,一切都是司徒蕭那個老賊所為。」
「但她父親……」
「你還不懂嗎?」凜冽憤怒地轉過頭。「這一切該結束了!就算她父親也是當年的加害者之一,但他也已經得到他應有的處罰了,不是嗎?你為什麼……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懂?怎麼不想想為什麼衛老爹都可以放下這些仇恨,不計較地呵疼水兒?你怎麼不想想,當時的你是多麼難伺候?嬌生慣養,什麼都要順著你才可以。衛老爹若真冷血,又怎麼會這麼照顧我和水兒?你將一切不愉快全歸罪別人,怎麼不先檢討你自己?」
一口氣說了一堆,凜冽皺起眉。「如果你真懂得我說的話,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不一劍斃了你。」
凜冽走後,揚起一陣刺厲的風。風旋過樹,發出沙沙的聲響。
衛子塵再也忍不住腿上傳來的極度疼痛,終於倒地,失去了知覺。
***
天空很灰,曲若水下意識地拉緊身上的衣服。冷颯的狂風掃著她慘白的臉,撕裂的疼痛讓曲若水忍不住蹲了下來。
瞇起眼,曲若水露出一個淺笑。她彷彿看見了小小孩的他和她,在夢中看過千萬遍也不厭倦地坐在涼亭中看著夕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想要更靠近那,曲若水站了起來,想走過去。
「水兒,水兒。」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背後輕輕地拉住她的腳步。她有些迷惘地回過頭,那是一片漆黑。再看看笑語不斷的那頭,曲若水一時間無法抉擇她該往哪去。
「曲姑娘腹中的孩子……」一個老沉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接著似是毫無止境的沉默讓曲若水驚慌了起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麼了?
溫溫的液體,滴答地落在她的臉上。是誰?是誰哭了?
「她這樣昏睡還會持續多久?」凜冽抹把臉,沉重地看著床上緊閉著眼的曲若水。
楊大夫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預測答案。「凜爺,您要節哀。」
凜冽沒有答腔,站在一旁的小六子,連忙伶俐地和楊大夫道謝,順便跟著他回藥鋪抓點補藥回來給曲若水。
嘈雜的人聲逐漸消散,背著光,凜冽心疼地的表情,無聲地被黑暗吞噬。
床上那張沒有表情的臉蛋,幾近透明;而曲若水攏起的細眉無聲地抽動著凜冽那根纖細的神經,一拉一扯之間,凜冽幾乎快失了呼吸。
如果……如果他沒有實行這愚蠢的復仇計劃,她會不會永遠是當年那笑臉迎人的小可愛,永遠都不會露出這樣令人傷心的表情?
凜冽顫抖的大手輕輕拂過她的眉,她的鼻,她慘白的小嘴,無法平息的情緒,催促著另波解放心性的淚水。
一會,曲若水輕輕地睜開眼。凜冽收起哀痛的表情,盡量持平臉上的柔和。「你現在感覺如何?」
曲若水靜靜地看著凜冽。「我的孩子呢?」
「你多休息,什麼都別想,好嗎?」握緊她纖細的手腕,凜冽心驚她低得嚇人的體溫。
曲若水的表情像是哀莫大於心死。
凜冽的心狠狠地抽痛著。「水兒,你別這樣……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和寶寶……水兒,對不起……」他的眼眶再度紅了。
曲若水像是沒有聽見凜冽的話般,只是僵硬地將頭轉向窗外。
「你可以打我、罵我,都沒有關係。」凜冽拉過曲若水的手,拍著自己的臉,但手中那柔軟似無骨的小手動也不動地任由他握著。「我沒能好好的保護你和孩子,都是我的錯……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這個樣子,我真的很不忍心,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