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錄用你,請你下星期一來試畫看看,但現在請讓我和智子單獨談談。」他一手就把智子拉到辦公室外,直拖到陽台。
智子心不甘情不願地面對他。「喂!你到底想幹什麼啊?」她氣惱地甩開他的手。
「我想和你談一椿買賣。」秀雄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買賣!」智子眼睛瞪得好大。難道真被那個女人料中?
雖然范倫汀娜已事先告知,但她仍不相信秀雄會找她談。
「請你嫁給我,任何條件隨你開。」他沉著嗓子道。
「為了小雪的監護權,你寧可娶一個你不愛的女人?」她嘲弄地望著眼前憔悴而出色的男人。
「沒錯,范倫汀娜找過你?」秀雄猜測。
「是的,我原以為這只是她的想法,沒想到你真荒謬。」
「隨便你怎麼說,我無所謂。這是目前我唯一可以留住小雪監護權的方法,不管如何我絕不能失去她。」他的語氣篤定而真誠。
智子不斷地搖頭。「我想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小雪接受我只因為我不愛你,你確定要娶一個不愛你的女人?」
秀雄深幽不見底的眸子瞬也不瞬地定在她臉上,只見他苦澀地說:「無所謂,我這生只愛一個女人,她從未愛過我,所以我不介意你不愛我,只要你好好待她,你願意嫁給我嗎?」說到後來,他的聲音竟有些暗啞,有這種事,蔑視愛情的自大狂會是個癡情種子?
智子被他弄糊塗了。「你願意娶一個不愛你的女人?只為了她能疼你女兒?」
他堅硬的臉上,傲慢的眼中有著慈祥的光束。
「人生很公平的,不是人家愛我,我不愛人家,就是我癡心地愛著她,而她怎麼也不肯愛我,我始終沒得到最愛的人,只要你肯替我照顧小雪,肯嫁給我,這就夠了。」
他說的那個最愛的人是誰?是小雪的母親嗎?
對於他突如其來、不按牌理的求婚方式,智子很訝異,他整個人像被一團黑灰的雲霧團團罩著,那灰霧跟隨而來的是打雷、颳風、下雨,他不離也不躲,整個人頹廢得令人心疼。
智子這才發現她從未瞭解他,他的玩世不恭只是表象,是糖衣,糖衣內是苦得不能再苦的藥。
智子不明白也無從明白起,對她而言這是一個陷阱,甜蜜的陷阱,因為得到他是多少女人爭得頭破血流的渴望,只是她是條不吃餌的魚。
智子沉默了半晌,她既心痛也不願做個傀儡,便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第四章
百貨公司進入拍賣季,智子的工作加重,幾乎進入了混亂的忙碌。
原本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看報的智子,拖到中午吃飯時間才打開報紙,一看之下大吃一驚。
中森秀雄和他的首席助理山本太郎互告對方的新聞愈鬧愈大,佔了報紙很大的篇幅,她邊看邊搖頭說:「天啊!原來秀雄是為了這原因才搬到伊豆去的。」
天使就在她身邊,搶著報紙念道:「此案件十八號首次開庭,雙方都沒出面,現在山本太郎被挖角到青山出版社,和中森秀雄所屬的世紀出版社是死對頭。」
天使看完之後歎氣。「完了完了,青山出版社的現任老闆竟然是秀雄的舊情人范倫汀娜,據說此次山本太郎的背叛,全是受范倫汀娜指使,她是存心要整垮他的,看來秀雄這次是大難臨頭了。」
智子只是魂不守舍地不知在想些什麼,也許是對中森秀雄落到今天這個田地有些同情吧!奇怪了!他不是玩弄感情的劊子手嗎?我又何必同情他,智子內心五味雜陳,複雜得很。
這天下了班,智子便直奔秀雄家,小雪去上舞蹈課,林太太說:「先生在工作室裡,我剛到工作室找他,助理們全下班了,他心情欠佳,一個人待在工作室發呆。」
智子走進工作室,天色已暗,他沒有開燈,房裡黑漆漆一片,她甚至看不到他的五官。
他低聲地問:「是誰?」聲調很悲,充滿無力感。
「我是智子。」她想他也許不願見她,她心煩的時候也會躲起來不見人。
「智子?」他低垂的頭抬了起來,她站在門口光源的這一頭,他看得見她,她卻看不清楚他。
「小雪去上舞蹈課了,有事嗎?」
「我不是找她,今天是專程來找你的。」
她走到他身邊,順手打開他的檯燈,光亮的那一刻,她看見他憔悴而疲憊的臉龐。
「我……看見報紙了。」她遲疑地開口。
他笑得好滄桑。卻不如她想的那麼在意這件事。
「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她靜靜地坐到他身邊。「何必喪氣,官司才剛開始打,是現在進行式而非過去式,報紙刊了,說你首次開庭沒去。」
他點起了根煙,神情渺茫,笑容苦澀。「我不想面對那種場面,我根本不想告他,他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人,就算對不起我,我也不希望和他對簿公堂。」
她低著頭。「對不起,過去是我誤會你了,還認為你是表裡不一、陰陽怪氣的人,不知你正面對這樣的挫折。」女人總是同情弱者。
他訕笑。「這不算什麼了不得的挫折,最大的,令我氣餒的不想活下去的早已過去,更大的還在後頭正準備來臨,目前的只是汀娜給我的一點小顏色,不足掛心。」
智子發現他是一本充滿神秘魔咒的書,非常難懂。她根本完全不瞭解他,簡直是霧裡看花。
一時之間,兩人都沉默了,靜得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
秀雄突然將她擁入懷中,給她一個毫無反抗機會的吻,她昏眩而四肢發軟,他身上濃郁的男性氣息令她頭昏,熱情的接吻技巧使她想反抗卻無從反抗。
他的吻有著無法抗拒的魔力,智子矛盾極了,明知他只是玩玩,不可能對她認真,她仍無法不承認她無可救藥地受他吸引。她臉紅了,這是她的初吻,毫無抗拒力地癱在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