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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爸爸這回也一改往常,不再像以前為求家庭和諧什麼都聽媽媽的,追求愛情追求到連整個公司都賠掉,他好像也並不在意,開開心心的忙著幫安安籌辦婚禮。

  大家一致認為,最好在媽媽沒出院前就把婚事辦妥,以免節外生枝。

  可憐的媽媽!一向和母親水火不容的谷予軒不自覺的同情起她來。

  好幾次她都衝動的想搖醒她,告訴她這件天大的喜事,但,每次都忍了下來。事關安安一輩子的幸福,她可不能在這節骨眼壞事。

  「軒軒!」有人打開病房門,探進兩隻大眼睛,朝她打暗號。

  「亞男?」她輕手輕腳的走出去,一看到幾個死黨全到齊了,馬上恢復之前的瘋狂言行,大家笑鬧成一團。

  「哇,快來看看,咱們這位洗心革面、改邪歸正的大姐大幫主。」張亞男一見面就忙不迭的調侃她。

  「聽你姐姐說,你真的躲起來挖糞塗牆啦?」幫裡面最卑微的小蘭問。

  「狗嘴吐不出象牙。」張亞男在她的後腦勺招呼一記五爪功。「是發奮圖強,回去罰寫三十遍。」

  「別鬧了,」谷予軒制止她們越來越囂狂的喧鬧聲。「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根據探子來報……」張亞男對武俠小說入迷得快要走火入魔了。

  「得了得了,說吧,找我什麼事?」每次總要先廢話十五分鐘,才能講到重點,真是有夠沒效率。

  「第一,報告幫中近況;第二,有幾件重大事情請你定奪;第三,有個人想見你。」

  谷予軒眼尾稍微瞄兩眼,就知道第三項才是她們此行的主要目的。

  「誰?」

  「阿暮。」張亞男神秘兮兮的湊近她耳朵。「阿暮找你找得快瘋了,每天準時到我家報到,纏得我只差沒精神分裂。」

  「那麼急著找我幹嘛?」莫非發生了什麼事?

  「嘿,忘了你是人家的馬子嗎?」張亞男現出一副狗頭軍師的模樣,提出她謀定而後慮的建議。「我看你得快刀斬亂麻,趕緊決定是要繼續稱霸武林,闖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還是要當我舅媽,從此洗手做羹湯,鎮日與蓬頭垢面為伍?」

  「舅媽?!」眾人一陣驚呼。

  一聽就知道她們對她棄暗投明的崇高行徑,是多麼不願認同。

  谷予軒先不就她個人的「前途、去留」和這批小女人作無謂的辯駁。

  「去告訴阿暮……」

  「有什麼話,你自己跟他講。」張亞男指著窗外,一株華楊樹下。「他就在那。」

  「他是抱著必勝的決心來的。」對愛情有過度不切實際幻想的小蘭,總有特殊反應,瞧她說得眉飛色舞。「兩雄爭美,必有一傷,我可要及時告訴阿暮,十步之內必有芳草。」

  張亞男凶悍的白了她一眼。

  「我跟他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你幫個忙,叫他回去吧。」谷予軒眼睛往右略瞟門縫,發現母親似乎已經醒了。

  「我已經勸到嚴重口水荒了,他還是不死心有什麼辦法?解鈴還須繫鈴人。」

  「好,去跟他說,明天晚上七點,我在小鹿亭等他。」

  張亞男一票人走了以後,谷予軒的心情沉重到極點,阿暮應該很清楚,她不是認真的,何必呢?

  以前他們一天到晚膩在一起的時候,她可感受不出他對她有這樣難捨難分的情意,兩三個月不見,他突然察覺她是值得好好珍惜的?

  谷予軒覺得無奈又可笑,歎了一口氣推開病房門,恰好對上母親睜得老大的眼。

  「你背著陸昊亂交男朋友?」崔慈心問得出其不意,「不可以,去跟他說,你馬上就要嫁人了,叫他死了這條心。」

  這是她們母女「再見」後,媽媽跟她講過最理性也最不可解的話。

  「我,要嫁給誰?」谷予軒瞅著她,驚詫於她臉上的篤定和平和。

  「除了陸昊,誰敢要你。」崔慈心面孔一斂,又恢復一貫的寒霜。

  這樣說實在傷感情,但這才是她媽的本色。

  「我又沒說要嫁給陸昊。」情況未明前,裝傻是最佳防禦方式。

  「跟我裝蒜!」崔慈心急喘起來,谷予軒忙幫她撫順胸口。「你在人家家裡住了那麼久,人家讓你白吃白住是為什麼?」

  「他喜歡我,不見得我就要喜歡他呀。」得趕緊換個話題,否則以媽媽的老謀深算,她很快就會自曝馬腳。「像安安跟李永年……」

  「我現在是在談你,少給我打岔。」崔慈心急咳了幾聲,臉面就漲得好紅。「我告訴過陸昊,你們隨時可以結婚,我跟你爸爸無條件答應。」

  啥?居然敢背著她,替她私定終身,真是不民主,至少也該聽聽她的意見嘛。

  「我才十九歲吶,而且才剛考完大學分發考,幸運的話,還有四年的學生要當,現在結婚不嫌太早?再說你跟爸為什麼要無條件答應?真的認定我這輩子很難嫁出去?」

  「不肖女!」每次理虧崔慈心就拿這句重錘轟她。「明知道我病著,故意一口氣問一長串不是問題的問題。你說,什麼時候可以得知考試結果?」

  「大概幾個禮拜後。」

  「好,就幾個禮拜後幫你們舉行婚禮。」話說完她疲累的閉起眼睛。

  谷予軒忙趁她沒入定前,問:「這是為什麼?」

  「幾個禮拜後確定落榜,」她掀起眼瞼,有氣無力的望著她。「你也就該死心了,做人吶總要有點自知之明,你能嫁給陸昊,已經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短短幾句話,把谷予軒花了好長時間才建立起來的信心,澆得連半點星火都遍尋不著。

  谷予軒靜靜看著窗外徐徐飄下的鳳凰花,良久之後才平撫滿腹的委屈。

  「要不要嫁人,我自己會作主,不勞你跟爸爸操心。」

  崔慈心微閉的眼倏然睜開。「你想氣死我。」

  「不要拿死來逼我就範,」谷予軒感傷地喟然道:「你知道的,我的硬心腸是得自你的遺傳。」她頭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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