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水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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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長久以來,她一直以為富貴奢華是與生俱來的,是她天生該得的,從來不知道也沒深思過,這當中包含多少她父親的心血,以及上蒼的恩典。

  但富裕的物質生活並沒有帶給她快樂,她小時候甚至常因為得不到父母的關懷跟呵護,過得比任何人都要孤寂落寞,抑鬱寡歡。

  不堪回首呵,那亂空洞的童年往事。

  床頭櫃上的手機掛飾閃著亮光.螢幕上顯現一組熟得不能再熟的號碼。那是她新交的男友阿暮打給她的。阿暮是大一的新生,自稱斷奶後就沒交過女朋女的他,長得一副賊頭相。

  她不怎麼喜歡他,卻成天跟著他鬼混。亞男問她是不是來真的,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關掉手機,她繼續神遊,想著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忿世嫉俗、放浪沉淪,看什麼都不順眼,拚命想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作對。

  沒有答案,找到了答案她還有什麼借口繼續心安理得的鬼混下去。

  陸昊要她想想在錦衣玉食的生命中有沒有欠缺過什麼。欠缺?她什麼也不缺,就缺愛,可,誰來愛她?

  他怎麼會懂得她叛逆個性背後的荒蕪,一個無所渭有沒有明天的人,哪管永恆是個什麼東東。

  相識才幾天,他就企圖成為她生命旅程的舵手,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他一定想不到,她每天都在圖謀遠走高飛,或找個人私奔,近二十年渾渾噩噩生活,就數這件事情最崇高偉大,她連予安都沒透露。

  「還沒睡?」谷予安家描一樣,悄無聲息的摸進來,手上端著兩杯熱可可,自作主張的把她的重金屬音樂換成披頭四的「永遠的草莓園」。

  「你最近好像天天都很樂?」笑咪咪的,難得。

  「哪有?」谷予安笑得滿是羞赧。

  「墜人愛河了你?」谷予軒趕緊坐直身子,「快說,我要實況轉播。」

  「沒有啦,你別瞎樁。」她忙斂起笑臉,裝得正經八百的。「倒是你,你跟陸昊是怎麼回事?水年說他為了你,班也不上了。」

  「水年?」聽,叫得多親熱,有鬼。

  「唉,你別想轉換話題,快告訴我,你對人家陸先生做了什麼?」

  「是他對我做了什麼。」姐姐說得好像這世上只她一個人會使壞似的。谷予稈拉起袖子,露出一條條青紫紅腫的尺打痕跡。」共十一條,遲早我會連本帶利跟他討回來、」

  「他打了你?」谷子安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治得了她這個刁鑽蠻橫、囂張跋扈得無法五天的妹妹?「哇,他好厲害!」

  「什麼?」說有這種姐姐,真是沒愛心,谷予軒氣得用力扯下袖子,拒絕地好意的揉捏。

  「不是啦,找是說,他一定很關心、很在乎你,否則何必這麼費心費力,喔?」

  「狗屎!」

  「又說髒話。」谷予安最受不了她三不行時就出現的粗魯言行。

  「這還算客氣的呢。」憑她的「功力」,破口大罵七七四十九天也不怕找不到辭彙可以用。「那個窮不拉幾的小氣鬼,還帶我到路邊攤吃大餐。」谷予軒心裡其實並沒有那麼排斥陸昊帶她去體驗另一種層面的生活,但嘴上就是忍不住要叨念兩句。

  「窮?你搞錯了吧,永,呃,那個李水年說,陸昊在他們公司擔任財務顧問,年薪高達數百萬哩,按照我初步估箅,他的身價至少在千萬以上,」

  這個小道消息,簡直比晴天霹靂更叫谷予軒難以接受。就憑那個白面書生,他也能?

  「你不是說他還在唸書?有哪個白癡願意花大把鈔票,聘請一個學生當顧問?」這麼好賺她也要去賺。

  「陸昊已經是准博士,再說他回學校前已經在商場上磨練過一段時日了。」

  「所以,他已經年紀一大把了?」怪不得那樣保守。

  「三十歲,正是青年才俊,怎算老。」這年頭七十歲過世,輓聯上還有人寫著英年早逝呢。

  「整整比我大了十一歲,當然老得不像話嘍,」總之,她就是要雞蛋裡挑骨頭,想盡辦法把陸昊貶低,以便抬高自己的身價。「既然他前程似錦,幹嘛把工作辭掉?」

  不計較妹妹的喊人老。谷予安突道:「為了你嘍,李水年說,他是為了專心教好你,才把人人眼中的金飯碗給丟掉。沒想到他那麼好心,喔?」

  是禍心吧。谷予軒齜牙咧嘴的冷哼數聲。

  「是陸昊親口告訴李永年的?」

  「那倒不是,但,可想而之呀,不是為了你,那是為了准?」谷予安睜著純潔無邪的大眼睛,黑瞳中沒有一絲懷疑。

  這要命的單純令谷予軒氣餒極了。她老姐是那種被賣了還會幫人家數鈔票的稀有動物,標準的不食人間煙火。

  「別忘了,他還有個女朋友,有大票的親人,甚至我們根本搞不清楚的家庭背景,他突然辭去工作可以有一百個理由,但不會有任何一個跟我扯上關係。」

  「對哦。」

  谷予安的恍然大悟也讓谷予軒很不爽,這樣一個反應遲頓,後知後覺的「畸」女子,怎能把書念得那麼好?太沒天理了!

  「不要談他,談談你和你的永年哥吧,你們……」

  話沒問完呢,就聽崔慈心在外頭見鬼似的扯著喉嚨大叫。

  「軒軒,陸老師電話,二線!」通常一線是她老媽的專線.除了股友社的臭蓋仙,誰都不許占線。

  「喂?」谷予軒接起電話。

  不知陸昊在電話裡講了什麼,約莫一分鐘後,她懶懶的掛上話筒,轉頭跟她老姐說:「他明天請假不來,有急事。就說吧,我在他心目中只是個無足輕重的笨小孩,你偏不信。」

  窗外的街燈比方才更幽暗,谷予軒忽爾覺得心口彷彿流沙,陡地沉到了無邊際的深淵。

  他的急事篤定和他那位她從來沒見過的女友有關。不來最好,明天她一定要玩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以補償自己這陣子受到的慘無人道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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