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我早該料到的。」溫柔鬆了一口氣,郎無情,妹無意,就容易做朋友了。「我代我母親跟你道歉。」
「沒必要,」他露出大哥哥般的和藹笑容,「能見到你還是很高興,大學畢業了?」從溫鳳那兒他得知她現在是某電視台的記者。
「還沒。」她悶悶的說:「我辦休學了,要不然應該是今年暑假畢業。」
白皓勻微怔,在等待紅綠燈時,他訝異的轉過頭來,盯著她的臉。「一定有很急迫的理由,讓你不得不如此。」
「沒錯,為了穩住家族事業,我身為溫家的獨生女,是必須做一點犧牲。」
他點點頭,體貼的問:「我幫得上忙嗎?」
「目前還不需要,將來要是真的碰上棘手難解的問題,再請你伸出援手。」
「沒問題。」他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下,「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提醒你,易昊勤可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你要格外小心。」
「你也知道易昊勤的事?」那傢伙果然惡名昭彰,連白皓勻這種與世無爭、長年窩在深山林內的化外之民,對他都不陌生。
「千萬不要以卵擊石,否則後果難以想像。」他避掉溫柔的問題,自顧自的說:「如果你不想身份曝光,最好別過度展露鋒芒。」
車子轉進承德路,眼看就要到達她公司的大門口。
溫柔揣想著白皓勻話裡的意思,抬頭瞅著他好一會兒,下車後,她才恍然大悟的道:「白大哥,你有事瞞著我。」
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我純粹出自一片好意,你保重。」
「白大哥!」望著迅速沒入前方街道的車身,她忽地一顆心高高提起,久久放不下來。
白皓勻分明話中有話,但又不肯明說,算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快來不及了。
「喲!醜小鴨轉型成功,現在是黑天鵝了。」蔡麗雯手裡抓著便當,從後頭跑過來,撞了她一下,「當主播要塗濃妝,皺紋很快就會冒出來哦。」
「對呀、對呀。」溫柔陪著假笑。
兩人一進入大樓電梯,蔡麗雯拉著她面對著後面的鏡子,故作震驚的說:「唉!你的臉太瘦了,恐怕鏡頭上看起來不夠大方。回去多吃一點,養胖些,到時易公子肯定愛死你了。」
「呵呵,是啊、是啊!」白癡都知道,在攝影機下只會嫌胖,哪有嫌瘦的,有多少記者本來已夠苗條纖細的了,一上了主播台,還是被要求盡速減肥,這口蜜腹劍的女人,竟然教她努力加餐飯,擺明了想害她嘛。
「溫大小姐!」電梯的門一開,季和謙立刻像押解現行犯般的一把抓著她往副控室走,邊走還邊忍氣吞聲的問:「你是半路遭劫,還是突然昏倒?我打了一千多通電話,你統統沒回。」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溫柔連聲的道歉,只差沒以死謝罪。
「算了、算了。」看得出來季和謙非常的隱忍,照他以往的火爆脾氣,誰敢犯到他的手上,不當場……死已經是萬幸了。「現在先去試裝再去上妝,然後到攝影棚來試鏡。別給我拖拖拉拉,算我求你。」
「是。」她才領命,要去做一連串的準備,他老兄又喊住她。
「先告訴你,游院長的專訪要做現場直播,你先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現場直播對一個記者而言,是很大的臨場考驗,老鳥都不見得做得好,何況是她這小菜鳥。
「別跟我大眼瞪小眼,這是總經理的意思。」季和謙垮著肩,有氣無力的盯著她,「為了不把我們的飯碗都砸了,請你務必全力以赴,OK?」
「是的,主任。」溫柔腦海霎時閃過白皓勻的警告——如果你不想身份曝光,就別鋒芒太露。
看來,為了性命安全,她只好跟季和謙說聲抱歉了。
造型師幫她挑了一件中規中矩的藍色套裝,化妝師和髮型設計師也忙著幫她梳頭、描眉、撲粉。受到這麼隆重的對待,完全拜易昊勤所賜,她真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時,突然「砰」的一聲傳來,緊接著一名女子窮兇惡極的撲上前。
「也不拿鏡子照照看自己是什麼德行,為什麼總經理會瞎了眼,讓你這種小癟三上主播台!」
幸好溫柔身手利落,馬上閃過她的陰爪功,躲到化妝師背後去,才沒落得毀容的下場。
定睛一瞧,來者竟是陳柔安,原先的晚間主播,飯碗被她搶了,怪不得她怒焰沖天。
「柔安,冷靜點!」季和謙聞聲趕來,「溫柔今晚只是實習,上頭還沒作最後決定,你不要太衝動,自毀前程。」
「憑什麼輪到她?我就是氣不過嘛。」說著她又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主播是多麼神聖的工作,是隨便的阿貓阿狗都做得來的嗎?」
「得了吧!」不嗆幾聲維護尊嚴,當她真那麼好欺負。「明眼人不說暗話,新聞主播說穿了不過是個讀稿機,只要長得頭臉整齊、咬字清楚,就算完全不具備專業素養,照樣可以上主播台。坦白說,本人一點也不希罕。」前陣子大出風頭,搞得台灣新聞界一片金風錢雨的「削」凱子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們聽你們聽,她說的是什麼話,簡直是把全公司的人都污辱了。」陳柔安本想趁機扇動大伙的情緒,沒想到,那些平常就飽受她閒氣的同事們,只是進來湊熱鬧看好戲,個個袖手旁觀,誰也不願趟這淌渾水。
見沒有人出來聲援她,陳柔安把音調拉得更尖拔,「你這賤女人,誰不知道你暗中使了卑鄙手段,你真是把全台灣女記者的臉丟光了。」
挺好笑的,她當主播就名正言順,換了別人就罪該萬死,這算哪門子的邏輯思考?
要不是季和謙強力制止,拚命的向她使眼色,要她多忍讓,今晚陳柔安想活著走出電視台,是壓根兒不可能。要知以暴制暴是她從小耳濡目染的祖宗家法,豈能如此輕易就放過這趾高氣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