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輪到羅驥指控了。「你可別說你不記得了,那時候我三天兩頭的身上都是傷,弄得我媽以為我學壞了,在家中哭著要上吊呢!」
「我發誓我絕對沒做那種事!」
搖搖頭,羅驥淡淡地列出幾個人名。「這些人,你敢說你不認識?」
全是和麗夜約會過的男孩子。可是都是一些尚未進展到男女朋友的境地,就被她淘汰出局的傢伙。「你提他們幹麼?」
「道些人在你甩了他們之後,全跑來找我理論,有些還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拳頭就揮過來了。」他的身手在那一陣子可是功力大增,畢竟天天有得鍛煉嘛!「你還想說這都與你無關嗎?」
「我沒有指使他們去找你啊!」
「不管你有沒有指使,總之那些傢伙也不知誤會了什麼,老說我是你唯一認可的羅密歐。拜那些人之賜,我的大學生活完全充滿暴戾之氣。」
麗夜垂下頭。「好嘛,雖然不是我的傑作,但他們與我有關聯,我也不會逃避責任,我為他們的行為向你致歉。」
想為過去多年的恩仇和解的話,現在大概是最佳機會吧?羅驥深吸一口氣,決定跨出身為有智識、成熟的「大人」所該採取的第一步。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們別再計較陳年往事,拋棄舊帳吧!」
迅速地抬起頭,麗夜眨眨眼。「嘿……這還像句人話。你也不是什麼壞傢伙嘛,羅驥。順便問一下,你可不可以連我的『嫌疑』也一並不要計較了?」
「不要得意忘形了。」他悍然回絕。
她嘟起嘴。「小器。」
「警察太大方,只會天下大亂。」
「……算你厲害。」
唉地大歎口氣,麗夜走到窗邊,俯瞰著底下的夜景。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在深夜中顯得更加響亮。怎麼還不回來呢?剛剛雨已經轉小,再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停息,父親如果安全沒事,也該回來了。
等他回來,她一定要好好地罵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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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羅驥打個呵欠,從躺臥的沙發上坐直了身,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看著手錶上的液晶數──十一點三十分,而朱伯父還沒回旅館。難道真得報警,出動搜索隊去尋人嗎?雨已停了好一陣子……
一轉頭,他發現朱麗夜正和衣躺在唯一一張單人床上,八成也是等著等著就被睡神給召喚去了。
「朱……」繼而想想,他改喚。「阿夜?醒一醒。」
她嗯嗯地皺起了眉頭,小臉愁苦地縮成一團。「……爸?」
「不是,是我羅驥。你睡昏頭啦?」
在枕上翻來覆去地弄亂一頭黑髮,她彷彿沒聽見他的回答似的,繼續夢囈著。「爸……不要去……快回來……爸……」
一道清冽的水從緊閉的眼角滲出。
將她從噩夢中喚醒才是為她好吧?他扣住她的肩膀,使勁搖醒她說:「天亮了,阿夜,快起床!」
「哇啊!爸……」她倏地直坐起身,一把扣住眼前的東西,哭喊著。「你不要走!爸!」
「好了、好了。」羅驥撫慰地以手心順著她的背,柔聲說:「你不過是作了場噩夢,醒來就沒事了,不要哭了,吶。」
哈哈地喘著氣,意識逐漸回到現實狀態中,麗夜這才感受到自己背上都被冷汗給浸濕了。她啞著聲、哽著氣,低低地說:「我看到笨老爸住危險的巖岸區走過去,後頭有個黑衣服的傢伙跟著他,我拚命地叫、拚命地喊,可是不管我叫什麼,他都沒聽到,然後……」
懷中身子的激劇顫抖,也透過手心傳給羅驥,可想而知那場夢有多可怕,甚至連清醒過來的現在,都還不放過她。不能放著這樣的她不管,羅驥在理智抬頭前,本能地採取行動。
收緊原本放在她雙肩的手臂,輕輕地將她帶入懷中,再抬起她的下顎,凝視著那雙盈滿淚光,現在也還有著恐懼陰影的渾圓黑瞳,宛如磁鐵般地,兩人間的距離急遽縮小。
在警鈴聲作響的同一刻,他的唇已經碰上了她的。
柔軟到會使人聯想起棉花糖滋味的唇瓣,滋味卻是鹹鹹的。
一觸,上癮。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最初的一秒,麗夜的腦呈現無政府狀態。
吻?我被羅驥接吻了?
她眨眨大眼,知道自己該推開他,可是心中的另一個自己似乎正陶醉在他的吻中,當他的舌尖輕柔地在她唇瓣上移動之際,她竟可恥地棄守防線,微微地分開雙唇,讓他可以長驅直入!
我一定是瘋了……要不就是在作一場很荒誕詭譎的夢……
「閉上眼。」他啾地含著她的舌根,誘惑地耳語。
麗夜渾身顫抖著,緩緩地閉上雙眼,世界陷入一片的漆黑,只有他的氣息、他的味道、他的滋味,滿溢在她所有的感官當中。
那是種教人戰慄,極端麻痺的感覺,她未曾有過這樣一吻就被挑起的經驗。
他的舌靈活地在她的口腔中嬉游。
麗夜耳邊聽到的是他與自己唇舌相交所發出的曖昧聲響,他的每一次呼吸都雜著自己的喘息,而她鼻腔不由自主哼出的甜膩歎息,也一定全讓他聽到了吧?
羞澀而顫抖的身子裡,心臟撲通撲通地協奏著。
怎麼辦……我……應該喊停嗎?
彷彿聽到她求助的疑問,羅驥才是主動結束這一吻的人。他在她唇角印下最後的句號,抬起和她一樣氣息不穩的臉,彷徨困惑的雙瞳想必也和她的如出一轍。他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彼此,因此默契極佳地同時移開目光。
這太奇怪了!
世上有這種事嗎?
十幾年來我以為自己最討厭的男人,竟然吻了我,結果我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討厭他?
麗夜摸著自己的雙唇,上頭還有他的餘熱、他燙貼在自己唇上的感觸。
這一切應該有個合理的解釋吧?好比月亮恰巧走到某個角度,勾豈人類體內不如名的電波,將我和他黏在一起?拜託,如果不能找個好理由,以後我要怎麼面對臭羅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