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錄音了?」連朱麗夜都被自己父親給蒙騙了。
「這種東西又不能當呈堂證供,我以為不用給你也沒關係,不過看在你查案查得也挺辛苦的,我就可憐可憐你,拷給你一份吧。不過交換條件是你不可以告訴阿夜,說我沒把有錄音帶的事告訴她,要不然我耳根子就別想清靜了。」
羅驥伸出手。「您也別太欺負阿夜了,什麼事都不告訴她,還讓她去做這麼多危險的事。」
故意慢條斯理地把錄音帶抽出來,放在他的手上,朱父說:「要成為能獨當一面的記者,就需要鍛煉。我嫌她還太嫩了,換成我才不會被你們這些條子捉到把柄。」
「謝謝您的合作。」終於取得關鍵證據之一的錄音帶,羅驥至少能肯定這一趟不是空手而回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麗夜走在漆黑的沙灘上,望著潮來潮往的浪濤在月光下翻滾,紊亂的思緒也逐漸被安撫了下來。
她還是很氣父親的不講道理,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氣父親不讓她與羅驥見面,或是氣憤父親以那「意外」的一幕,斷言說她行為不檢點……她擔心萬一是前者的話……
喀!腳下發出細微的聲響,麗夜彎身下去將卡在自己沙灘鞋底下的「東西」撿起來端詳。
「朱……麗夜!」
回頭,看見羅驥朝這邊奔馳過來,她抿唇做出無奈的表情,一低頭繼續把玩著手心中的空貝殼,這是個長得不怎麼樣,到處都有的寄居蟹常用的黑色螺旋狀小貝,小學時還流行一種小販賣的零嘴,就是吸出這種小貝殼中的螺肉來吃。
「怎麼了?我叫你老半天,你怎麼都不回應我一聲?」
悶聲。「找我幹麼?」
「沒,我和你父親談完了。他改變主意,願意在這邊多住一晚,我是來轉達這件事的。你還好吧?聲音有氣無力的。」
他的手才一橫過來,麗夜馬上往旁邊一躲。「我沒事啦!謝謝你的通知,你可以走了。」
「也不用像刺蝟一樣悍吧?剛剛明明那麼可愛……」羅驥似笑非笑地盯著她。「還是說你害羞了?」
「笨……笨蛋……我、我幹麼……在你面前非……非得害羞不可!」氣得舌頭都打結了。
撇起唇角,他黑眸閃動著戲弄的波采。「沒害羞的話,那就大大方方地正眼看著我啊?從方才到現在,你根本連臉都不抬起來。」
麗夜一咬下唇,衝著他這句話,硬是把下顎舉得高高的。「怎麼樣?這樣總成了吧?我有什麼好害羞的?笑話!」
孰不知這正中羅驥的下懷,他沒預告一聲就以兩指扣住她的小下巴,使壞地說:「哇,好紅的臉頰喔!這是腦溢血的前兆嗎?」
「死羅驥!你在說什麼鬼話呀!」掄起兩拳,咚咚咚地亂打。
「哈哈……哈哈哈……這樣還差不多。粗魯、蠻橫又暴力的朱麗夜,才是我所認識的朱麗夜,剛剛那個莫名其妙裝可愛的朱麗夜,我可不想和她打交道。」以雙手護著自己的臉,以免被流彈誤傷的羅驥,開心地說。
收回手,一翻白眼,麗夜不再追打他。「懶得理你。」
好不容易沖淡的尷尬,再度掩蓋過來就糟了。羅驥坐到她身邊,故意仰頭看著天空中的一輪明月,以開朗的語氣說:「經過下午的一陣大雨洗滌,覺得今夜的月亮特別漂亮呢!對不對,阿夜?」
麗夜瞥他一眼。「那是你的錯覺。」
「不要這麼說嘛!」
羅驥曉得以他們倆過去算不上「和諧」的關係,進展成今日的局面,無論是她或他,大概都需要一點時間去思考,他也並不急著作出結論,順其自然就好。
「咦?你手上拿的是……給我看一下……這貝殼還真夠醜的,虧你能找到這麼難看的貝殼。」
麗夜將它從他手中再拿回來。「它丑歸丑,以前裝在這貝殼裡頭的螺肉卻是人間美味,你曉得嗎?所以不要小看這樣一個貝殼,它也是有它的優點,即使現在已經被人遺棄在這裡,被人遺忘,有一天會變成這沙灘上的一粒細沙,但是它有過的歲月是不會被人遺忘的。」
「所以?」
麗夜鼓起雙頰,這笨蛋!還問什麼所以?沒聽出來她正拐彎抹角地告訴他,如果他想「吃干抹淨」,也不要留下痕跡嗎?
「沒什麼,當我沒說。」一揚手,她想把它丟回大海。
羅驥出手先把貝殼取走。「既然你如此愛護這貝殼,就把它留下好了。帶回去。」
他完全誤解了她的意思嘛!索性往他手中一塞。「我有更好的提議──送給你!你可以天天看著它,好好思考環保的問題。」
丟下這句話後,麗夜拍拍屁股,轉身要走。
「喂,等一下,阿夜!」
她不很高興地說:「還有事嗎?」
羅驥臉上不再掛著勉強的笑意,他出奇嚴肅地望著她說:「我在你父親面前說了大話,要跟你道歉。」
麗夜的困惑寫在臉上。
「也許你父親沒回來的話,我根本忘記有『煞車』這種東西。你父親是對的,我們暫時還是不要見面,這樣對你我會比較好。」羅驥從不知道自己是個容易「失控」的人,起碼過去他沒有這種經驗,而這回他是深刻體會到了。
麗夜臉色漸轉蒼白。「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纏著你不放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沒把這句話聽進去,掉頭往回跑。
我不會哭的……該死!
麗夜眼前的景致模糊成一片,可是她強咬著牙根,不斷地在心中念道:我不會哭的!我幹麼要難過呢?這樣正,反正我從小最討厭的就是羅驥了,無論他說什麼詰,都不會傷害到我,絕不會!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羅驥開車送朱家父女回台北的路上,車上的氣氛始終凝重。他懷疑自己昨晚說的話,是不是讓朱麗夜誤會了,可是礙於車上有朱伯父在,他也苦無機會解釋。沿途好幾次,他透過後視鏡,偷偷觀察著後座沉默的她,可是每一次她都故意錯開視線,不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