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凝上的是上海藝術學院美術系,是小書嚴兩屆的學妹。
「真羨慕你,我真想死了當學生的滋味。」影蘭喝著茶,磕著瓜子。
「要不你也準備一下嘛!也不是很難考哇!試試看。」季雪凝慫恿著。
考試?!免了吧!
在影蘭的記憶裡,聯考一直是她最恐怖的惡夢之一,況且好不容易來到這個年代當個美女,實在沒有必要把這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書本裡。
眼看著每天清晨,柳書嚴便攜同季雪凝高高興興地上學,柳影蘭真是又好笑又感慨。
好笑的是,想到八十好幾的爺爺和季奶奶皺紋滿佈的模樣。
感慨的是,他們即將面臨愛恨交織的未來。
那書縵呢?她想到了葛以淳。
那自己呢?她想起了李彥民。
真是絕?!原來倒霉還有默契呢!影蘭想著。
也該是重現江湖的時候了!
換上了簡便平常的打扮,柳影蘭備了紙筆,輕鬆愉快地出門找事情羅!
事情沒有如期般的順利!
影蘭疲憊地坐在夕陽籠罩的小公園裡,懊惱得不發一語。
一整天下來,她面試了十家大小規模不等的商行,稍有名氣的不是嫌她不諳人情關係,而小格局的也僅注意她的美貌,至於職務只是充當花瓶而已,幾乎沒有人相信她的能力。
「女孩子嘛!不適合這工作,那是男人的事情——」
「找工作?沒問題,就幫我泡泡茶,槌個背就行了——」
在還是重男輕女的時代裡,沒有學歷、不靠關係,再加上拒絕出賣自己的堅持,「書縵啊!書縵!你真的只能當個富家千金了。」影蘭喃喃地念著。
一連五天,情形絲毫沒有改善,氣得影蘭食不下嚥,連帶著家中的氣氛也跟著締造重起來。
「老爺,這可怎麼辦?這孩子怎地變了性子,拗得要命!」方錦暗地找柳知然商量。
「娘,蘭兒這樣是好現象,表示她不服輸,有耐力。」柳書嚴說著。
「話是不錯——可是她沒經驗、沒學歷,誰肯用她?」柳知然擔憂著。
「可是——咱們有背景、有關係呀!」書嚴說著。
「那又如何?!」
「爹娘放心,我自有主張。」
書嚴胸有成竹地往書縵的房裡走去,沒多遠,便聽見一女子「慷慨激昂」的高談闊論。
「都已經是民國時代了還存在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迂腐觀念,蘭兒呀,你就是太溫了,人家才容易欺負啊!」
「咱們蘭美人是不同你季姑奶奶的——」書嚴一踏進房裡,便回到季雪凝的話。
「哥——」影蘭早已適應了這個稱呼,「季——姑奶奶?!」她皺著眉,莫名其妙地望著雪凝。
「柳書嚴——不許說。」季雪凝微紅著臉,使著眼色。
「那又不是我叫的,是你自個兒逼穆教授叫的。」
穆教授,就是穆穎,是這學期新上任的美術系教授,也是季雪凝一生中的遺憾。
季雪凝算是個新時代女性,最看不慣重男輕女的社會畸形,因此,她在學校中的種種表現,皆是為了要替中國女性爭口氣,雖然才短短的開學一個月,卻已經打響了季雪凝才氣與美麗兼備的名氣。
但,仰慕她的多過追求她的。
因為,季雪凝是不好惹的,若沒些個大腦或本事的想去追求她,擔保被碰一鼻子灰地自討沒趣,而她的勇敢與聰慧,更令許多難同學招架不住她的鋒芒畢露。
當然,穆穎鐵定地舉雙手投降了。
「我只是要求公平,不能有性別歧視——」
「是是是,我舉雙手雙腳支持你,季學妹!」柳書嚴趕緊表明立場,免得被炮轟一頓。
「哥,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影蘭提醒著。
見著季雪凝,就忘了正事,這就是柳書嚴的弱點。
「聽說咱們蘭妹妹為了工作的事正煩心哪?」
「嗯——哎,煩心也沒用啦。」
此事一提,影蘭的臉又暗沉下去。
「這事兒急也急不得,要不你先找個臨時的工作,一來因為是臨時的,所以要求不會太嚴苛,二來你也試試自己是否適應這種辛苦日子,三則是一種經驗的累積,方便日後你另尋工作時的條件資歷,你認為如何?」
「好是好,可是我上哪去找這種差事?」她無可奈何的聳聳肩。
「我這兒就有呀!」
「我說過咱們家的鋪子,我沒興趣。」
「是我朋友告訴我的,下個月份在上海將有一場為期十天的全國經濟商業會議,會有來自全國個省重要的企業參加,而這次主辦單位打算招募上百位的接待人員,如果你有興趣,我就幫你報個名。」
「真的?!那就麻煩哥你羅!」影蘭興奮地跳起來,爾後又想到什麼事地說著:「可是,我不想用柳書縵這名字,這名氣太大了,會惹人側目的。」
「那——你說呢?」
「用蘭兒好了,較普通些。」季雪凝插著嘴。
「柳蘭?!怪怪的——」書嚴歪著頭念著。
「柳影蘭好了,算我的字號。」
她還是習慣自己的名字,這是她唯一感覺到自己仍舊存在的真實。
果如預期,在柳書嚴的安排下,三天後,影蘭即接到了報到通知書,準備前往受訓。
「想不到書屏也被錄取了,那我可就有伴壯膽。」影蘭一面吃飯一邊說著。
「是啊!書屏,你可得多照應你姐姐,免得她又被人欺負了,知道嗎?」柳知然叮嚀著。
「是——」書屏臉上看不出表情,低著頭若有所思地捧著飯碗。
「書縵哪怕人家欺負?!只要她少搶些風采,別人家就感激不盡了。」柳徐玉蓉話吸刺地說著。
「蘭兒才不會有這心眼兒呢!」柳方錦不客氣地說。
「是嗎?那為什麼老騎在咱們書屏的頭上——」
「你胡扯什麼?」
「胡扯?黃家和王家那兩位年輕人不都中了你女兒的邪嗎?」
「搞清楚呢!那是人家看不上你徐玉蓉的女兒,關我們屁事啊!」
自從進了柳家,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影蘭早已習慣了,此刻,她正不動聲色地與季雪凝溜回房,免得再遭池魚之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