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可以——」虞思年吞吞吐吐的。
「誰?」不管是誰影蘭會毫不猶豫地前去求情。
「是——是葛家少爺。」
葛以淳?!不會吧——
「大小姐,我知道這讓你為難,但是,葛家在天津是很有份量的,尤其是官方方面,都得禮讓三分,更何況聽說要娶巧眉的那個糟老頭還跟葛家有生意往來,所以——」
影蘭揮了手,阻止他再說下去,事情不會只有一條路可行,她絞盡腦汁地想著。
「要不——咱們偷偷地把巧眉帶回上海?」她說著。
「不行,她此刻被軟禁在那老頭府裡,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那——替你爹清了賭債,要他取消這門親。」
「不可能,那老頭威脅我爹的老命,他就是擺明了要新娘。」
可憐的巧眉,才十六歲吧!竟遭此不幸。
「大小姐——只剩兩個星期了,巧眉偷偷告訴我,她寧可同歸於盡,也不貪這榮華富貴,她——她是打算結那一晚血濺保貞節。」
虞思年的陳述,聽得影蘭頭皮發麻、毛骨悚然,她絕對不能見死不救,即使被葛以淳尖酸嘲諷,她也會冒著被人一棒子轟出去抽像險去見他。一條命,值得的。
滿室的煙霧瀰漫,零亂的床上橫躺著具身體。
「鈴——」床頭旁的電話響著。
葛以淳按住疼痛欲裂的太陽穴,咒罵著抓起了聽筒說著:「不是要你別吵我——我誰都不見,管他哪個女人——」他又神智不清地掛回電話。
自從舞會那天起,他就沒真正地睡過覺了,無論何時何地,白天或黑夜,蘭兒的身影總佔著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他痛恨這種被宰割的感覺。
「小姐——不能進去啊——」樓梯聲陣陣地響著。
「我一定要見他——」
這聲音,好熟悉,但他沒法子集中精神去辨認,但,不管是誰,他鐵定踢他出去。
「砰——」門被推門撞到牆壁。
「我數到三,你不出去就休怪我無情。」他頭蒙在被子裡喊著。
「我有急事,你不幫我,就算用踹的我也不走——」影蘭一急,嗓門也大得出奇。
好傢伙敢威脅我?!葛以淳一翻身想把這人看個仔細——
「怎麼是你?!」他的神智頓時清醒大半。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可是若非事出緊急,我真的不會來打擾你。」她的眼光充滿委屈。
在他佈滿紅絲眼睛的注視下,影蘭一口氣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看著他憔悴的面孔,邋遢的鬍鬢,影蘭有種擁他入懷的衝動,不管他是否為她才落魄至此,影蘭的心疼沒有計較分別。
「別老盯著我,現在什麼鬼樣子,我自己清楚得很。」他依舊怨恨的語氣。
「你瘦了好多——我——」話未竟,而心一酸,她竟然在他面前不爭氣地掉了幾滴淚。
她的淚,滴成了他心口的血。
她再也無法克制地衝上前:「對不起——對不起——」他頻頻拭著她欲罷不能的眼淚,繼而,顫動不已地將她擁在胸前,緊緊地、全心全意地,傾注他所有的思念。
過了好久好久,他驀然地推開了影蘭,又換上副冷硬的表情,說著:「你不必演得如此賣力,我還不見得會答應。」
此刻的影蘭,羞愧得只想奪門而出,但——不能。
「我不想麻煩你太多,只希望你能搖個電話到天津,我再前往帶人。」她試圖冷靜地說著。
「你要去天津?!東西南北,人生地不熟的你怎麼去?」
「有人帶路。」
「誰?!柳書嚴嗎?」
「不是,他正在考試沒法子抽身,是虞思年,巧眉的大哥。」
「為什麼不請你爹派人去?孤男寡女的,你可真放心呵!」他語氣帶著酸味。
「我爹根本不理,再說他即使願意,對他派的人我也沒信心,這事不能有閃失,否則會鬧出人命。」她沒好氣地說著。
「那你跟那姓虞的挺熟嗎?你就信得過他?!」
「他是我的裁縫師傅,何況這是去救他妹妹——」
「他呀——」葛以淳想到他曾見過虞思年量著蘭兒的三圍,不免皺了眉:「居心不良——」
「怎樣?肯不肯幫忙?」影蘭有些焦慮。
「幫你有什麼好處?」他有種落井下石的笑意。
「你——」她煞住了差點出口的三字經,臉色難看地怒視著他說:「要怎樣才肯幫忙?!」
「答應我兩件事——」他若有所思地說著。
「哪兩件事?!傷天害理的我不會答應——」
「第一件事,由我陪你去天津,不准那姓虞的跟到——」
也好,免得到時事有變卦,畢竟葛以淳本人在天津還是挺濟事的,再說,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的相處,於情於理,影蘭沒勇氣說不。
「第二件事呢?」她又問著。
葛以淳笑著有些詭異,「等我想到再告訴你。」
在葛以淳的擔保說服下,柳知然終於點頭讓影蘭上天津,當然,他也這對年輕人搖頭歎息,明明是佳偶天成,再鬧得一番波折後,竟又相偕前往天津,令他這老頭滿頭霧水,不知是該憂或是該喜?!
只有書屏暗自欣慰。
「姐,你這次會去多久?」
「我也不知道,順利的話來回頂多一星期——」
「可是,話劇比賽怎麼辦?」
「哎呀——你不說我倒忘了,這怎麼辦呢?」影蘭放下手中的收拾的行李,滿臉愁容地歎氣。
「要不我向傅大哥說一聲,大家商量看看。」
「書屏,我想——」影蘭其實沒那份心情再參加什麼話劇,倒不如趁此機會推托掉,於是又說:「我這次恐怕趕不回來了,麻煩你替我向同學們道歉,並請傅立航另外挑個人頂替我——」
「可是傅大哥一定不答應,他——」書屏故作為難地說著。
「不答應也不行啊!除非演空城計。」影蘭有些不耐煩了,「而且你是劇務,先哄他挑個人背劇本,反正屆時我沒回來,那個人就得補上,好了,就這樣別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