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走了?!這敲痛影蘭的心口。
「嗯——」孫念海也不多說半句,只是注視著影蘭方才一閃而過的落寞神情。
她還是在乎的!他不由得泛起笑意,說:「我想和柳小姐單獨說些話,可以嗎?」
「可以,可以——」大家識趣地退了出去。
「這麼急著走?」影蘭有些不知所措。
「再留,有沒有意義了,不是嗎?」他搜尋著她的眼光,說:「怎麼不敢看我,害怕是嗎?」
「有什麼害怕的——」她畏縮地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
「害怕承認你的感情,害怕我看穿你的心,我就要走了,不要再猶豫不定!」他有些激動。
「不是這樣的——」她顯得疲軟無力。
「那是怎樣?難道你敢說你對我完全無動於衷!」
「我只能說,你對我的好,我會永遠放在心底。」她的喉頭猶如針刺。
「只是這樣?!」他一臉的黯然。
「只是這樣。」影蘭強迫自己點頭。
孫念海若有所思地注視影蘭好一會兒,才悵然地走到門邊,在轉動把手的那一剎那,他又以滿是深情地口吻說著:「不論你的決定是什麼,你永遠是我心中最美的花朵,再見了,我的絕妙好蘭!」砰地一聲,他已遠走。
絕妙好蘭?!他竟說她是他的絕妙好蘭——
他是誰?!他究竟是誰?!
影蘭滿腦子都在這個問題裡打轉,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消逝,她的思緒就愈來愈慌亂。
她實在要找他問個仔細,但——問什麼,問他和以淳有什麼關係嗎?只為了一句「絕妙好蘭」?!真是荒謬!
或許真的是湊巧罷了。
可是,為什麼她還是坐立不安?
可是,為什麼此時的她,不斷地想起前陣子與他相處的情景,他的誠懇,他的溫柔,他的開懷的笑,他的一言一行。
其實,她早就知道他的感情,沒有說破,只是為了讓自己多沉醉一分鐘,這是她的看法,她的放縱,只因為她可以從他的眼光中看見以淳的溫柔。
一分、十分、一個鐘頭……
影蘭有愈難說服自己,孫念海只是她思念以淳的投射反應——她奮戰著自己的感情!
「請問——柳影蘭小姐在嗎?」
「我是——」影蘭疑惑地接過了那人手中的一束蘭花及一小錦盒。
「哇——好美的花呀!是誰送的?」大伙圍過來說。
拆著置於花束中的卡片,謎底就在裡面——
任何一種蘭在你面前只會失色憔悴。
即使是錦盒中的金蘭,也比不過我的絕妙好蘭。
那原本是我預計注得承諾之間的,然而事已至此,再留著也沒有意義了。
送給你,只希望你會把我放在心底。
孫念海
「替我告訴孫先生,我會——」影蘭有欲哭的顫動。
「影蘭,看看盒子裡是什麼東西?」他們似乎比她更急。
什麼都不重要,他的心意她會明瞭!
輕輕地打開了手上的絨布錦盒,影蘭瞬間停止了心跳——
一隻懷表?一隻鑲有金色蘭花的懷表?一隻她曾經握在手中,放在心口的懷表!
「他怎麼會有這個?!」影蘭不禁脫口而出。
「這是孫先生上星期訂作的,那表原本是素面,是孫先生要求鑲朵蘭花上去的——」那送禮的人說著。
「他搭幾點的飛機?」影蘭問著。
「下午三點——」
下午三點?!同樣的時間。
顧不得同事們驚愕的眼光,影蘭飛也似地衝出大門,攔了輛計程車,朝著桃園機場的方向疾駛而去。
這一次,她再也不讓他離去。
盈眶的熱淚,冒著冷汗的手心,還有那只象徵著他倆承諾的懷表,在歡呼著遲到的約定。難怪他會不辭千里!
難怪她的感情氾濫得毫無道理!
以淳啊以淳,你的情我無法報得萬一!
「小姐——離機場還有段距離,你可以小睡一下!」司機好心地說著。
「打死我也不再瞇一下眼睛!」影蘭這次特別小心了。
這段距離,比到月球還久,影蘭實在心急,好不容易車子終於到達了,付了車資,影蘭使盡力氣地衝往偌大的機場裡面。
壁上的時鐘正跳出三點整的數字。
「請問,三點飛往巴黎的飛機走了嗎?」
「喔!來不及了,剛剛起飛了。」
影蘭的耳朵嗡嗡地作響,兩行淚就滾下了眼眶。
還是走了,還是連句在家都沒來得及說。
每走一步,影蘭愈是心痛,若是注定無緣,又何必再次重逢?!這不是擺明了是折磨嗎?
她,終於支撐不住地掩面痛哭。
「別哭——我在這裡!」
影蘭恍惚地轉過身去,驚喜地不能言語。
孫念海也泛著淚光,與影蘭深情對望。
他走近她,一語不發地將她擁入懷裡,緊緊地、全心全意地。
「我以為這輩子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的淚依舊不停。
「我始終上不了飛機,只想見見你。」他托住她的臉,吻著她的淚,「即使你再次拒絕我的心——」
「不會的,就算你敢,我也不離開你。」影蘭噙著淚說著。
「真的?!不許反悔!」
「真的,天涯海角,生死相隨——」
生命還是巧妙的!承諾還是會實現的!
他們的婚禮還是如期舉行,只是在晚了五十八年後的初冬時節。
P·S:關於季雪凝與穆穎的故事請看《愛情不滅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