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說?冉從宣,你既然不愛蘇阿姨,又何苦要娶她?既娶了她,卻又不疼惜她。她不是你養的寵物,供吃、供住就可以了,她是人哪!她是一位最愛你的女人哪!」我猶如火山爆發。「小槿!」從皓訝異我的指責與反應,「你不要胡言亂語,大哥不是這樣的。」「冉從皓你有什麼資格替他說話!你們冉家的男人不全是一個樣嗎?娶不到心愛的女人,就改娶個你不愛的女人來折磨她。你們好殘忍、好殘忍哪!」我哭著跑出去,而腦海中是蘇阿姨、薛淺晴交織的哀怨眼眸。「小槿,你不可以這樣說我,不可以。」冉從皓追上我,盛怒地搖晃著我。「我是不必再說了,因為蘇阿姨的結果讓我把一切都看清。」我眼睛無神,口氣空洞。「看清什麼?」
「看清你們冉家男人的固執冷漠。蘇阿姨說,你們不愛的,就算等到發白也無用。」攔了輛計程車,我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荒謬的愛恨交錯。
「阿姨,你要醒來呀!雅婷和德禹都需要你。」站在她病榻前的我,苦苦地哀求著。但,她絲毫不為所動,依然閉著眼,靠著呼吸器沉睡在其中。
「嵐屏為何不願醒來?」薛淺晴來看蘇阿姨的情況。
「或許她負荷不了現實中的痛。」我說。
「痛?!」淺晴姊不解地望著我。
「她認為宣叔叔愛的人不是她,她……」雖然宣叔叔矢口否認,但,我不相信蘇阿姨的起疑是空穴來風。「她從十七歲就愛上冉從宣了,等了十三年,一直到她三十歲才等到宣叔叔的求婚。這份愛,是強烈堅韌到無法想像的。」我又哽咽了。「嵐屏的心,只有你能懂了。」淺晴姊的這句話,頓時把我和蘇阿姨歸類在同一陣線,而她,反倒無關了。送走了薛淺晴,我不自覺地來到宣叔叔的休息室中「宣叔叔!」一推門而入,我就看到冉宣默然樵悴的面容。
「小槿?」他的聲音也沙啞難辨了。
「蘇阿姨她……她到底會不會醒?」
他頹喪地把臉埋在掌中,頻頻地說:「她一定要醒、一定要醒,我真的不能沒有她。可是,我不知道還能再為她做些什麼。」「去告訴她,你愛的是她,不是別人。」我激動地說。
「她應該知道啊!我只是太忙,忽略了她,並不是另外有女人——」他忿而起身,激動的把披在椅背上的外套給落在地上。「那你曾跟她溝通過嗎?解釋過嗎?」我向前三步,蹲下身,打算抬起他的外套。突然,一隻黑色的皮夾自外套的暗袋掉落,我自然地伸出手,接住它,卻想起了蘇阿姨說過的一句話:「冉家的男人總會把心愛女人的照片夾在貼身皮夾中。」怎麼可能?!為何皮夾的照片會是——「小槿,嵐屏向來把心事往肚裡吞,有什麼天大的事,她也不肯找我問清楚——」宣叔叔一副無辜的口吻。「那這還不夠清楚嗎?」我把皮夾內的照片展現在他的眼前,怒火沸騰!「這……這……」他的愕然,更教我氣結。
「冉從宣,你怎麼會愛上她,你不該會愛上她的呀!」我拿著「證據」的手還抖個不停,而淚卻撲簌簌地掉下來。「沒錯,我以前總認為我愛的是她,為了不傷害嵐屏,我把這個秘密守著,嵐屏不可能會知道。」他呈現出慌亂的語調。「可是,她的確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你暗戀的是她最好的朋友,這種打擊你教她如何承受?如何理直氣壯地問出口?」「嵐屏,嵐屏早就……」
「什麼事?!」冉從皓在此刻突然推門而入。
一看見他,我咬牙切齒地把皮夾打開遞給了冉從皓,「看清楚!你大哥皮夾內的女人和你冉從皓的一模一樣,你們兩兄弟這十幾年來,愛的都是同一個女人。」我奔出這個痛徹心扉的所在,潰堤的淚遍灑在人行匆忙的街頭。
雨,又開始飄落了!台北一貫的氣候。
如同我的淚,流不流,早就無所謂了。
第九章
「夏慕槿,你的花。」這已是我收到的第三束黃色玫瑰花。
「夏姊,你就答應嫁人家嘛!」全雜誌社的同事,全把冉從皓的「求婚」放在心上,除了我例外。自大前天我收到他的第一束花起,我才明白冉從皓一直把那一晚的纏綿「看成一回事」。說實在的,我不夠傻,也不夠勇敢。
「冉從皓,我不會嫁給你的,請你不要送花來。」或許是害怕自己的脆弱,我索性打破冷戰局面,撥通電話去「回覆」他。「出去吃頓飯,我有話對你說。」我的反應似乎在他的意料中,我彷彿看得見他輕淺的笑容。「不必了,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欲下話筒。
「小槿,你打算讓你們的雜誌社變成花店嗎?」
威脅我?
「冉從皓,你混蛋!」我憤而掛下電話,但心裡卻不爭氣地浮上一絲成就感,就不知道和當年季珊姑姑讓他追求的心情一不一樣?「慕槿,你會答應嫁給他嗎?」原來,這才是韋湘亭今晚的主要目的。
「湘亭,美食當前,不要提這麼掃興的事,行不行?」我瞪了他一眼,心虛地低著頭無味地嚼著盤裡的美味。「就憑你現在的樣子,我就知道答案了,你會嫁給他。」他竟然草率地下著結論。「胡說八道。」我立刻加以反駁。
「那你為何提不起勇氣拒絕他。」
「我有啊!」
「是你在自欺欺人罷了,你的眼睛說不是這句話。」他的咄咄逼人頓時惹惱了我。「韋湘亭,我的事不用你瞎操心。」我說。
「為什麼不操心?我也想把你娶回去。」他有些激動。
「不可能,湘亭我不愛你。」我對他早已明說過好幾次了。
「可是,我愛你,我比那個冷血無情的冉從皓更愛你!」
「湘亭,你對我的好,我無以為報。因為我的心早給了冉從皓,而一個沒有心的軀殼,你要不要?」飯後,他載我回到了陽明山的住所。「要!」他的肯定,教我更加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