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誰說我們不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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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頁

 

  「你們這麼久沒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聊,我先出去了。」我表現得平靜自然又大方得體。不知在房間待了多久,我才讓幾聲敲門聲催醒了恍惚的面容。

  「是你?!」

  「你還好嗎?」從皓進了門,走近我。

  「我沒事啊!姑姑呢?你該陪著她。」我不敢看著他,怕會洩漏了我的害怕。「季珊睡了。」他的雙手放在我的肩上,「你剛剛為什麼那樣說?」

  「說什麼?不過聊聊而已。」我勉強自己露出笑容。

  「小槿,不要胡思亂想,你應該要相信我。」他攬著我,輕吁著他的承諾。只是,愛情的玄妙在於它的難以掌握,而我,該相信的又是什麼?

  辦完了蘇阿姨的葬禮,我依舊回到昔日的工作崗位,而從皓也維持著每天的一通電話及不定時的約會。關於結婚的事,我們都有默契地絕口不提了。

  在我的面前,他的談笑依舊、他的溫柔不變,但,我知道,他記掛的是尚留在家中的季珊姑姑。我不忍心拆穿他,又心疼他的偽裝,因為有愛不能去愛的辛苦,我全都知道。「看場電影,好不好?」他提議著。

  「好哇!」在黑暗中,我們的心事可以不用藏得太苦。

  電影裡還是目不暇給的打殺鏡頭,除了血漬和痛快外,什麼內涵都沒有,真像我和從皓一路談下來的戀愛。走出了戲院,我們的手還是牽在一塊,像是不能不牽,又沒理由放一般。忠孝東路一過了十點,仍免不了蕭瑟的景象,我們走著、走著,突然間都慢下腳步來。是姑姑,她飄著及腰的長髮,裹著一件黑色的大衣地面對著我們而來,而臉上還有剎那的尷尬。就在這一剎那,冉從皓悄悄放開了我的手,神色窘困地與姑姑相視對望。「你……逛街?」他問著。

  「是啊!想看看台北有什麼樣的改變。」

  「我們剛看完電影。」他的這句,說得好疏離。

  「我、我還要去一位老朋友的家。」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拜拜,小槿。」

  一直到姑姑走得不見蹤影,我們還站在原地。

  「天晚了,我送你回去!」他說。

  我搖搖頭,雙眼早已迷濛,說不出半句話來的我,用手揮一揮,要他自己走。不待他的回應,我逕自跑向對街,用急速的腳步來掩蓋我受傷的心扉。

  好個情深意重,姑姑一出現,他就放了我的手。

  不爭氣的淚水泉湧,眼前的去路早已模糊難辨。但,這不是意料中的結果嗎?「小槿!小槿!原諒我。」他追上我,狠狠地抱我在懷中。

  我痛得哭不出聲,有窒息在他懷裡的感受。

  「太突然了,我沒有心理準備,可是,你要相信我。」聽得出他的語氣猶有顫抖。「從皓,我們分手吧!」我虛脫地說。

  「小槿,你又說傻話了。」

  「那你告訴我,你不愛她。你說,你冉從皓不再愛夏季珊。你說啊!」我扯著他的大衣,硬向他討著這句話。「小槿,不要這樣。」他沒有正面回答我。

  「你不敢承認是不是?」我沮喪地鬆了手,冷著語調說:「你愛的,還是夏季珊。」你騙得了自己,騙不了我。」「小槿,不是這樣的,我和季珊是永遠不可能了,而你就在我眼前,我不想再對幸福放手了。」他雙手捧著我的臉,含情脈脈。「幸福?我能給你要的幸福嗎?」

  「小傻瓜,我們挑個日子結婚吧!明天晚上,我會向大家宣佈這件事,你說,好不好?」他輕啄著我的鼻尖。而我又再度梗咽,以含淚的微笑代替了我的喜悅。

  當從皓的新娘,在我的夢裡早已百轉千回。

  隔天,我仍照常到雜誌社忙我的採訪撰稿,但,人逢喜事精神爽,我那按捺不住的興奮早已感染了全雜誌社的一干人等。「夏姊,熊威加你薪水啦?」

  「慕權,你中二百萬啦?」

  「天機不可洩漏。」我神秘地笑說著。

  「夏姊,這篇有關直銷商的報導,好像資料不齊全也!」羽仙這一提醒,頓時讓我又重新進人「備戰」狀態。「是呀,是呀!我前天把資料扛回去研究了一晚,結果,今天一早因為太匆忙,所以又忘了。」我搔搔頭,有些許不好意思。「那怎麼辦?老闆要我今天一定要交稿。」

  一人做事一人當,不得已,我只好再開著車,大老遠地駛回陽明山拿資料。才剛到門口,我就發現冉從皓的別克也在。

  奇怪?!上班時間,他回來做什麼?莫非,晚上的求婚他打算搞個驚喜嚇嚇我?為了不破壞他的用心,我幾乎像個小偷般地躡手躡腳進屋去,打算上樓拿個資料再溜回車裡,到晚上再假裝若無其事地接受他的驚喜。上了二樓,我正要經過季珊姑姑的房間朝我的臥房而去。

  「十幾年了,我還是忘不了你。」是姑姑的聲音。

  「我也是,季珊,我很想你。」是冉從皓?!

  我不禁一顫,伸手就悄悄地把門推出一條縫來——看到的景象,猶如炸彈在我腦中轟然炸開:他們就如當年那般緊緊相擁在一起。姑姑娟秀的臉淌著淚,將頭倚在他的肩,而他則是半偏地把臉埋入了她的發海,再用手輕撫著他日夜懸念的髮絲雲瀑。這幅圖,比任何一幀世界名畫都要扣人心弦,只不過我心裡的弦斷了,匡啷一聲,沒人聽見。「從皓,我有好多話好多話想跟你說;只是今非昔比,我早已失掉這種權利。」「傻女孩,只要你願意,我永遠在此傾聽。」他說。

  真是深情不渝,季珊姑姑只消一句「願意」便可換得我二十年追不到的「永遠」。是我太不堪?還是季珊姑姑真是化身於人間的仙女,人見人愛。冉從皓的語調愈來愈柔和專凝,就愈像細針,不著痕跡地扎得我痛不可抑。「我決心要和魯志輝離婚了!」姑姑這口氣是強烈不已,卻是晚了十幾年才說。「離婚?!為什麼?」從皓的訝異不亞於我,而我更迷惑的是,若是明知姑姑心中另有所愛,那位大提琴手魯志輝為何在十幾年後才肯放手?「他騙了我,魯志輝他騙了我!」姑姑哭泣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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