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誰說我們不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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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鵲橋上的我們是相逢了,可惜的是,我夏慕槿的角色不是織女,撫慰不了牛郎日夜相思的心。這一晚,老爸特地吩咐陳嫂準備了一桌子的豐盛,請了宣叔叔、蘇阿姨一起來為皓叔叔的退役慶祝一番。席間,老爸和宣叔叔為了炒熱全場的氣氛,拚命地把他們在醫院裡的笑話拿出來貢獻,當然,最捧場的人算是蘇阿姨了,她不但聽得津津有味,連笑聲都配合得天衣無縫,更精彩的是,她和宣叔叔之間的眉來眼去,簡直到了如人無人之境了。飯後,大傢伙去了客廳的沙發椅,我看見宣叔叔和老爸相互使了一個眼神。彷彿預告了下一場的主題。果然,在陳嫂沏好的烏龍茶香中,老爸咳咳嗓子先開口了:「從皓,什麼時候打算再辦復學?」皓叔叔手捧著小茶杯,在掌中搓來搓去,若有所思地回答:「我不打算復學了。」「季珊,她好嗎?」

  「季珊很好,她三個月前生下了一個胖小於。」老爸口中的好,又何止這樁?據這幾年的觀察,魯志輝確實把季珊姑姑照得無微不至,雖然他的手已使得他退出了交響樂團的工作,但,魯志輝的藝術天分及不低的知名度下,他不但是幾所音樂學校炙手可熱的講師,更和季珊姑姑自組了藝術工作室,在短短的兩年中便在當地有了相當傲人的成績,為此,近來季珊姑姑的電話或來信已不再有皓叔叔的名字,而替代的是魯志輝,是工作室,還有她的小BABY。季珊姑姑是幸福的,我很肯定。

  但我的皓叔叔呢,不就更無期待之日了。

  輕輕開啟了他的房門。均勻地打呼聲教我更小心謹慎。望向窗台前的一隻水晶花瓶,印象中那瓶裡只有香水百合的清芬身影,而今,香水百合的主人早已離去,只剩這瓶,孤零零地無人問津。但,今日起,它不會再落寞孤寂,因為我將把屬於夏慕槿的黃色玫瑰栽落於它透明的瓶裡,而每一株新鮮嬌嫩的花都將是我的心,只要我不放棄,花就不會凋零。輕輕地將手上的玫瑰花插進瓶裡,是十八歲的我誓師進駐冉從皓的心意。我有千軍萬馬的勇氣與毅力。走近皓叔叔的床邊,凝視著他沉睡的臉我不禁升起了溫柔的感覺。多希望,他甜美的夢中有我的容顏。

  這一天,薛老師邀請我們兩家人去她老家經營的農場度週末。老爸當時沒有答應。所以,我的臭臉幾乎是整天擺著,不但,老爸受不了,連巷子裡的流浪狗、流浪貓都紛紛走避,似乎只要讓我看一眼,身上便會著火。於是,在一番討論後之下,老爸接受了薛老師誠懇的邀請,在一個連續假期的日子裡,我們冉家、夏家一行人,來到了薛老師老家經營的一處度假家場休場。「我可警告你,對像別搞錯喔!」蘇阿煞是鄭重地對我說。

  「宣叔叔,救命哪,你女朋友好凶啊?」我邊閃邊叫地跑向那片全是芒果的樹林。「夏慕槿,你再叫,我非把你的秘密抖給冉從皓知道。」蘇阿姨的「恐嚇」,讓我嚇了一跳。「秘密?我有什麼秘密?」我就不相信蘇阿姨有通天的本領,連我和薛老師的「密謀」都知道。」「少來了。這還跟你的薛老師有關呢!」

  我看著蘇阿姨,心裡七上八下。

  「小槿,別裝蒜了,誰不知道這次來度假全是你安排的嘛。」

  「這算什麼秘密。」我突然有些好笑起來。

  「可是,你想將薛淺晴神不知鬼不覺地介紹給冉從皓就是秘密,放心,我是守口如瓶。冉從皓那驢脾氣拗起來一走掉,那不豈辜負了你的一番美意……」我一下楞在了當場。

  皓叔叔決定去加拿大的父母身邊,進入家族裡的企業。

  今晚,是我們為他舉辦的送別宴會。

  我站在花園中,黑慕下的厚重沉靜,那規律的蛙鳴聲更像是大地心跳的頻率,還摻雜些輕碎緩慢的腳步聲——是皓叔叔嗎,我聽見了自己的內心的渴望,我不敢回頭證明,怕是萬一回首。「夏小姐,有榮幸請你跳雙舞嗎?」從背後乒乓嚇我一跳的,是扔了酒瓶的皓叔叔。直到音樂換上了呢喃的「昨日重現」,我才尷尬地發現,不知何時,我們的手早已緊緊相握在一起,而他那熱熱的掌心,似乎透露著一股奇異的力量。究竟是什麼。我不知道。而我們就在這動人心弦的音樂中相互凝望。

  突然間,埋於心底的一個問題如野馬脫韁而出:「有沒有人可以替代季珊姑姑在你心裡的一切位置?」「沒有,世上絕無僅有。」斬釘截鐵的回答,頓時教我的心陣陣抽痛。

  「你怎麼可以如此肯定,你怎麼可以……」我的反應是有些激動、有些無力。而他的神似乎有些訝異,他凝望著我的眼眸正發出探索的訊息,一個警覺,我別開臉了,仰著頭看著天上的星月。

  「嵐屏,替我多照小槿。」

  「大哥,祝福你們夫妻。」

  塵沙揚起一輛黑色的富豪載著我的他也離去。這時我的,才想起,忘了與他道別離。一步、二步,我忐忑不安,三步、四步,我仍在猶豫,終於,我愈跑愈急,在謝了一地杜鵑花的路上,我拋開所有持,朝著那輛轎車吶喊而去——「皓叔叔我等你,你的小槿永遠會在這裡等你。」

  就在車子轉人大道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了玻璃窗內皓叔叔的臉有了似曾相識的神情。那是季珊姑姑在時,才有的溫柔繾綣。這可是他來不及出口的心意?而我,笑了。淚中帶著的初夏季節。

  第四章

  這一年以來,雲淡風輕,成了我的步調心境。

  清晨醒來,我喜歡打著赤腳,拖著一身白色寬鬆的睡衣,再披散著過肩的長髮,彈奏著蕭邦或莫札特的樂曲,然後在早餐中閱讀著一遍皓叔叔寄來的信,獨有蓬勃的朝氣。這樣的日復一日,從未改變;這樣的我,也不覺得疲憊,因為在這段等待的歲月裡,我正歡愉地蓄著蛻變後的妖艷。我覺得我離皓叔叔掩閉的心,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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