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正所謂「門裡門外、兩個世界」,這隔音設備算一流。
這樣的情景,他,也曾是其中一員。
誰都年輕過,而年輕的證據就是熱情活力。想他當年一面唸書、一面協助大哥處理公司的事,晚上還有時間去消遣、去感受年輕的生命力,而今……可不行了。雖然他年紀只突破了三十關卡,但那種不要命的玩法,他受不起了。唉,歲月不饒人,這話不僅女人感歎,男人亦然。
然,明知今晚會是這群年輕人的世界,黃麗英要他們來湊和些什麼?
司徒橙魃和邵欽儒有著相同疑問。
「喂,有許多『妹妹』那,不下去跳跳舞?」司徒橙魃打趣道。
「誰有那心情?黃麗英那女人不知安了什麼心,要咱們來湊這種熱鬧,神經!」
「誰請你們來湊熱鬧?」
一道聲音自他們身後響起,他們本能地旋過身去——
還會有誰?不就是那位足以媲美「一代女皇」的黃麗英。
「這樣的場合,你期望我們如何表現誠意?」司徒橙魃不疾不徐問道,表情是一貫冷靜自若。
黃麗英微微撇嘴,指向吧檯內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大男孩道:
「那個就是我兒子,今年大二。」
司徒橙魃不搭腔,等著她明白告示意圖。
「我希望他寒暑假能進彩門打工,畢業後直接進去工作。」黃麗英如是說。
「你發神——」邵欽儒氣沖沖地怒斥出聲,但還沒講完,便讓人用手掌給摀住了嘴。
「我相信貴公司應該讓他更有發揮之地。」司徒橙魃沉著應道。
「不,正好相反。」黃麗英雙手抱胸,將視線自兒子身上掉向司徒橙魃。「黃氏到我是第三代,我們黃家女孩的丈夫向來以招贅方式,孩子也跟母姓,所以很明顯的事實是,凱森就算在自己公司,也無法舉足輕重,佔有一席之地。但我又不想浪費他的才能,因此,選擇另外一家好公司安排他進去才是上策。」
「於是我們成了你的目標?」
「對。」
「你對自己的兒子這麼有信心?」
「我相信他的能力。」
司徒橙魃不禁遙望了吧檯裡的男孩一眼;黝黑的皮膚、壯碩的身材、天真的眼瞳,看起來也許是個很會衝浪或打球的運動健將,但經商?他不由得要懷疑。
天下父母心!自己的孩子永遠是「世界第一等」。
「你如何確定他本身對商務有興趣呢?」
「因為他是我兒子。」
哇,好自負、好獨裁的說法。假若她是個男人,那無異是希特勒第二!
「你問過他的意願嗎?」
「從來我說一,他不敢說二。」
呵呵,好個「女權至上」的超級家族。對他們這些「正常人」而言,挺恐怖的哪!
這黃家是如何做到的呢?男尊女卑是中國五千年來的傳統,雖然女權意識已抬頭,但就某些方面而論,女性仍略遜一籌;不可思議的是,黃家三代下來,兩性的地位是反傳統的女尊男卑,她們究竟是如何辦到使她們的丈夫、兒子皆服服貼貼地以她們為天、為生活中心、為生命主宰?
顛覆至此,太不合常理、太可怕了!
他漸漸同情起黃家的男人。
「如果這是你要我表達誠意的方式,我接受。不過話得說在前頭,我的待人處世原則為是非分明,縱然我們有這交換條件,但我不會因此而循私護短。」司徒橙魃鄭重表態。
「當然。」黃麗英的手中不知從哪冒出三杯雞尾酒,她將之分別遞給他們,百年難得一笑地道:「祝我們合作愉快。從這一刻起,我先前提過的分議案一筆勾銷,合作關係仍持續。」
「那真是太好了!」司徒橙魃如釋重負地暗吐一口氣後,也跟著笑開來。
「你們大概也餓了吧?那些東西是請洲際飯店送來的料理,挺不錯的,既然來了,就吃完再回去。」
語畢,黃麗英即如來時那般神出鬼沒地又不見了。
司徒橙魃不禁納悶,她特地叫他們來此究竟用意為何?現場看來似乎只有壽星的朋友們,一個單純的生日Party,並無其他身份較為特殊的賓客。倘若要他倆涉入其中,便顯得唐突怪異;而如果她的目的就那麼單純,何必大費周章要他們跑這兒趟?
莫非她是要他親自掂掂今日壽星公的能力,好評估他是否真如她所言般孺子可教?
呵,這心思縝密又精明的女人,委實令一般平凡男子自慚形穢又害怕。他呀!實在是打心底佩服,佩服得五體投地哦!
「魃,你瘋啦?居然答應她這種條件,把兒子安插到咱們公司當內奸,太過分了吧?」邵欽儒重獲發言權,勃然大怒地批評。
「她沒說要她兒子當內奸呀。」
「嘖,你哪時變得這麼善良、這麼純潔啦?那女人雖沒明講,但她那司馬昭之心,立聞即知,別告訴我你的嗅覺變鈍了。」邵欽儒打鼻子哼道。
「你對她有成見,而且不淺。」司徒橙魃含笑道。
「那種冷兮兮的女人,誰瞧了都不會喜歡的。」邵欽儒輕嗤。
「是嗎?我看那是你體內的大男人主義在作祟,見不得一介女流竟比你成功。」司徒橙魃一針見血。
「才怪!」邵欽儒駁斥,別開臉,撂下狠話:「反正這事是你自己決定的,結果好壞自己負責,我不管你了。」
「喲?生氣啦?」司徒橙魃打趣一句,接著正色道:「如果你是我,你會有更好的法子嗎?」
邵欽儒思忖了許久,口氣依舊僵硬,但答案卻有所軟化:
「以目前這種情況衡量起來,我……也許會跟你一樣。」
司徒橙魃勾起一個笑容:
「那不就得了?將心比心,我相信你能瞭解。至於黃麗英的兒子是否真受命為內奸,咱們再慢慢觀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諒他搞不出啥把戲的。」
「是哦!」邵欽儒白他一眼。「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鎮定、樂觀。」
司徒橙魃拍拍他的肩,下巴努努長桌上的自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