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吃頓飯需要什麼心理準備?傻瓜!」司徒白魏笑罵。
「哎呀!你不懂啦……」陳盈君咕噥。
「哎呀!別想那麼多,走走走!」司徒白魏學著她的口氣,手攬在她肩上。
小媽則識趣地接過餐盤,先下樓去。
陳盈君只得戰戰兢兢地跟著他一步步走下階梯。
想起之前在酒店每晚得應付許多客人,即使是上班第一天,她也不曾這麼惶恐過;但此刻,她卻不自主微微顫抖。
然而,一下樓,映入她眼簾的情景卻令她意外——
餐廳裡,大伙齊聚一堂,氣氛好不溫馨。
她一直以為,像他們這種大家族,縱使大伙有時間聚在一起,必然也是嚴肅正經,吃著山珍悔味、喝著名貴酒品,氣氛沉悶凝重。
但眼前這副景象,卻全不是那回事。
「來來來!快來坐著一起吃。」○妮笑逐顏開地朝陳盈君招招手。
陳盈君報以微笑,隨司徒白魏入座。
「多吃點!」他一樣樣地給她加菜。
「謝謝。」
他嘴裡含笑。瞧她這靦腆的小女人模樣,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還沒正式跟你介紹過。這是大哥和大嫂,那是三哥,本來還有一個的,不過他已經搬到高雄住了,剩下的全在國外。我們九兄弟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事,小媽和大嫂應該都跟你提過了吧?」
陳盈君點點頭,分別朝他們禮貌性地頷首示意。
「你們是同學嗎?怎麼混到快畢業才把人家帶回來啊魏?」司徒赤△問。
「她才一年級。」司徒白魏給了大哥小小一記白眼。
「怎麼認識的?」○妮感興趣地問。
「你之前沒問過呀?」司徒赤△問他親愛的老婆。
「當著兩人的面問這問題才有趣嘛!」
「也對!魏,你就從實招來吧!」
「我們相識的過程精彩得不得了!而且百分之百比你們刺激,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咦?想這麼就混過去?不成不成!」司徒赤△大皺其眉。
「對嘛!哪有人這樣?盈君,你說!」○妮將目標轉向陳盈君。
「啊?我……」陳盈君尷尬地咧著唇。
「嘿,你們再問下去,我們要回房間吃了喔。」司徒白魏趕緊替她解圍。
「是是是!不問不問,吃飯要緊!」
聽見這回答,陳盈君才暗暗鬆了口氣。
話題一旦轉移,整個餐桌上變得輕鬆自在;其間還不時穿插著司徒憲的童言童語,更增添了許多歡笑。這頓晚餐便在十分愉快的氣氛下結束。
這陣子,秦依人和陳盈君已少有機會像平常一樣一道回家、行動。
陳盈君是一放學便往司徒家跑,而秦依人則成了谷斐店裡的常客。
「你又來了。」谷斐見到秦依人,臉上露出無奈。「你沒有家可以回嗎?天天在我這裡解決晚餐。我這兒是咖啡屋可不是餐館。」
「你這兒也有飯可以吃啊!」秦依人微笑。
好不容易,吧檯的一角已有張她專屬的位置,她豈能半途而廢?
「可是你就只喝咖啡!」谷斐輕斥。「你回家後到底還有沒有吃飯啊?」
「我喜歡你的咖啡。」
唉,這已是她能說出口的極限了……這個大木頭!他是真不懂還是不想理?
「今天回家去!」
「哪有老闆趕客人的?」秦依人噘嘴抗議。
「不回去也成!等等你得把我煮的東西吃光。」谷斐提出協議。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頓時,秦依人感到有絲受寵若驚。
「我想吃咖哩飯。」
雖然兩人仍停留在老闆和顧客的關係,但與他相處久了,就發現在他略帶酷冷的外表下,其實有顆溫柔又善體人意的心;難怪他的生意會這樣好,好到和客人們都成了朋友。他是用心在對待店裡的每個人,這一點實屬難能可貴。
不一會,香味四溢的咖哩飯和她慣喝的卡布基諾便擺到她面前。
「哇!好好吃的樣子。」秦依人讚歎,馬上送一小口入嘴。
今天沒什麼人,感覺上,這間店好像成了他倆的約會地點。
「合胃口嗎?」
「從沒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以後你老婆一定非常幸福。」
「你的朋友後來怎樣了?」谷斐對她最後一句話並沒給予回應。
「你說盈君嗎?你記得她?」秦依人心底掠過一絲奇怪的感覺。
「她是個教人不印象深刻都難的女孩。」
「是嗎?」
有生以來第一次,秦依人感受到陳盈君的威脅性。
她的反應沒能逃過谷斐的眼睛,他笑了笑,補充道:
「你也是,不過,你跟她是屬於完全不同的典型。她像熱力四射的火,照亮著她身邊的一切,卻也很可能稍一不慎便燃盡所有,你則像涓涓細水,溫潤地滑過每個人的心房,你的存在,是那麼樣的不可或缺。如果將她比喻成薔薇,你就像是我最喜歡的百合花。」
秦依人驀地臉紅得像顆蘋果。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谷斐繼續問她。
「什麼問題?」
「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是不是把我想成了『卡布基諾』?」
秦依人驚愕得瞠目結舌。難不成他有看透人心的超能力?
「你——怎麼會知道?」
「我只是比一般人善於由對方的眼神觀察心思罷了,我是由你第一次來時點的『卡布基諾』猜的。」
「我——好可怕——」
「你好可怕?!」谷斐揚起眉。
「不!可怕的是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可怕?為什麼?」
「因為你令人感覺被窺探、隱私被侵犯。」
「那算我的錯嗎?是大家太輕易將心思表現在臉上了。」
「可是,如果每個人都善於隱藏心思,所展現的全是相同的臉孔,那這個世界豈不是變得非常冷漠?」
她的話令谷斐霎時陷入一陣沉思;良久,他對她展露一抹她從未見過的笑容。
「你說的沒錯!那麼,你怕不怕被我窺探了你的每分心思呢?」
「我……」
這問題很難回答。有誰會願意自己每個想法全被看透?那就像是生活在一個透明的櫥窗裡,毫無隱私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