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動。」悄悄將她抱離床緣,就怕她一個不小心笑得掉到床下,可就不有趣了。他想將她在床上放下,她卻以為他就要離去,反手抱緊他,不願被獨自遺下的態度表露無遺。
那雛鳥似的不安神情揪疼了他的心。
「我沒要走,妳好好躺著,手腳還酸疼的不是嗎?我會陪著妳,不離開。」他安撫的說道,拉下她的手塞進被單裡。
我不離開──記憶裡,這句話她聽他說起的頻率就跟「請妳醒來」一樣高。
她又拉住他,指纏著他的指,硬要他與自己的十指相合、緊握。
「我真的不會走,我只想就這樣靜靜看著妳一陣子──雖然我已經這樣看了妳好久,可這是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真正進到妳眼中。對了,還沒告訴妳,我好想妳,好想好想……」他歎息似地輕喃。
他的聲音好溫柔好溫柔,就像記憶裡那樣的令人心折,這令她不禁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拉起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輕蹭,她微瞇著眼的表情像極了正向主人撒嬌的貓咪。
「你會陪著我?」
「睡吧,我陪妳。」
他伸手摟緊她的身子,一如以往無數個擁她入眠的日子,只是這次,懷裡的寶貝只是因為疲累而短暫的休息,待天亮後,她將會睜開那對美麗的眸瞳醒過來,不再是令人心痛的沉眠不醒……
☆ ☆ ☆
再度睜開眼瞼,第一個瞧見的就是他專注的眼,沉黑的眸瞳就只是靜靜凝視著自己,款款柔情掩住了平日懾人的凌厲,眸心裡一抹釋然的情緒帶出了幾點笑意。
安心,因為她真的醒了。
陸晴眨了眨眼,抬起水蔥似的指尖輕輕在他手臂上寫下問句。
你醒來多久了?
她記得,清晨時兩個人是一同入睡的。
「不知道,傭人來請我們下去吃早餐時就醒了。」
早餐?看著窗外熱辣的日陽,陸晴推算現在大概是正午十一、二點左右,那他醒來怕也有三個鐘頭以上了。
怎麼不叫醒我?她又在他臂上寫道。
「看妳睡得沉,不忍心叫妳,可是又怕妳會像之前一樣忘了醒來……心裡掙扎了很久,想叫妳,又不忍心叫妳,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就中午了。」他有些傻氣的回答,專注的眼光仍然離不開她的臉,看得出對於她清醒而導致的震驚感還未完全散去。
啊,這人好傻。
而她卻視而不見地狠心折磨了他這麼久。
聽他隨心道出的言語,陸晴覺得心裡頭好沉,眼眶不由自主有些發酸,抵擋不住一股溫液彷彿要溢出,她忙閉上眼,一張小臉用力埋進他的頸窩裡。
他的身體微僵。
「怎麼了?人不舒服嗎?」嗓音雖刻意放柔,卻還聽得出一絲無措。祈天恩緊張的探量她的體溫。從前,陸晴是難得主動親近他的,甚至清晨抱著她入眠時都還有些擔心她醒來後會不高興,如今她主動貼近自己的舉動,真是讓他受寵若驚。心裡說不高興是騙人的,他喜歡她這副無條件信賴自己的模樣,雖然從前的陸晴根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動作。
埋在他的懷裡搖了搖頭,又抱了他好一會兒,陸晴才乖順的讓他拉坐起身。
水。她有些難受的壓著喉嚨,雙眉微蹙。
「渴嗎?」
他忙起身倒來一杯水,原想餵她,卻讓她接過了杯子自行飲用……啊,都忘了她已經不用事事都倚賴他人的幫忙。有了這層認知,心裡不自覺產生一股失落感,可隨即又感覺到她正下意識的朝自己偎靠過來,這又讓他釋懷了許多。
冰涼的清水滑入口中,滋潤了乾渴的喉道,原先嗄啞收縮的嗓子似乎也不再那麼難受了。飲完了一大杯水,她嚥了嚥口水,發現已經能發出一些沙啞的單音時,不禁高興的笑瞇了眼。
「喉嚨好多了,是嗎?」在旁觀察好半晌的祈天恩也替她高興。
「嗯,好……多……了。」她遲緩地回道,雖然嗓子還粗啞著,但總算脫離了啞巴一族,這令她心情大好。
「早餐?」她推著他的手臂催促他下床。
「不是早餐,已經是午餐的時間了。妳餓了嗎?怎麼了?」
他莫名其妙的被推起身,然後一雙結實的臂膀被抬高環上她的腰際,有具纖瘦的身子貼上自己的胸膛,柔軟的胳臂攀上了自己的脖子,轉眼間,自己已是被動的將她整個人抱起。
「午……餐,抱,腳酸。」她沙啞且懶洋洋的道,並且像只無尾熊似的巴住他,雖然腦子裡不記得他們昨天所說的一切,可對他卻沒一點陌生的感覺。
在過去那些個數不盡的夢中,她早已習慣了他的聲音和陪伴。
「讓你抱著的感覺很好,而且我好像很習慣。」喉嚨還微疼著,她不敢放大音量,只能貼著他的耳朵小小聲的說話。
他輕笑一聲,邁開步伐抱著她下樓用餐。
「那是因為我常這樣抱妳。吃飯、睡覺、說話、散步、乘涼、蕩鞦韆,抱著妳做任何的事情。」或許是身體早就習慣了她的重量,他抱得得心應手。
「我記得你跟我說話,有的時候是公事,有的時候是我的事。我知道我是晴兒,因為你都是那樣叫我的,咳咳。」話語一頓,她難受的輕咳了咳。
「不舒服就別說太多話,乖乖閉上嘴。」他心疼的以額頂了下她的額頭,臉上儘是擔心的神色。
「咳咳……可是我還沒有問你名字。」螓首擱上了他的肩問道。因為兩個人正在下樓,她一雙小手緊緊捉住他的手臂不敢放,過度的搖晃讓她本能的有些緊張。
他邊放慢腳步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撫著。
「祈天恩,我的名字。」心情有些複雜,他從沒想過會有得跟她做自我介紹的一天。
陸晴看不見他的臉,不知他現在的表情為何。
「我以前……是怎麼喚你的呢?」感覺發上有幾個微小的壓力點下,她猜想他正低頭親吻自己的頭髮。嗯,不太討厭──很是值得深究的想法,可她不願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