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鬆了口氣,有人卻消不了氣。
「去你的,你時間多啊?剛剛在醫院不是全給你說得清清楚楚,又重複了三次,還抄了張小抄,甚至拷貝了一張診斷書給你,你難道就不會拿出來偷看一下?」華宇咆哮大吼,手握成拳沒說一聲就往祈天恩的肚子招呼去。
吃疼的祈天恩自然也當仁不讓的回敬了一記強而有力的左勾拳,強勁的拳風硬是在華宇帥氣的臉上留下一個黑輪,彰顯他曾到此一遊。
「你……你竟然還有臉回手?」華宇不敢置信的摀著右眼鬼叫。這沒良心的,就不會乖乖讓他打一拳好消氣?
「我可沒站著任人打的習慣。」祈天恩甩了甩手,還一邊拉下領帶捲起袖口,一副打算開打的事前準備。
第三次世界就此爆發。
一個是為了報復接連數日被「綁架出診」的怨氣,一個是要抒發這幾天心情的起起落落所帶來的壓力,兩個大男人纏成一團就在客廳裡你一拳來我一腳去的,不留情的力道很快的毀了彼此各有特色的俊容,同時看傻了一屋子的僕傭。
怪怪,現在該不該報警啊?
☆ ☆ ☆
「怎麼了?」
柔若無骨的小手貼上了他冷汗涔涔的臉頰。陸晴不明所以的瞧著他發白的臉色和那上面觸目的青紫淤痕。
訝然的戳戳眼眸邊一處紅腫,頑皮的手指隨即被一隻大掌收去,捉到他的唇邊輕啄了一下又一下。他顯然還在發呆沒回神。
「你讓鬼打了?」肯定是,不然不會睡個一覺起來就傷痕纍纍。
瞧那毀了容似的臉龐真有點恐怖。不過幸好她還有一點膽子,沒讓他給嚇掉任何一魂一魄。
「跟華宇打了一……」祈天恩頓了頓,這才回神發現自己吵醒了她。「吵醒妳了?抱歉,是我不好,妳再睡一下。」習慣性的想輕吻她,卻在看到她莫名的眼神之後停了動作,改以手撫了下她光潔的額頭。
打架?真有趣,她可從未見過他有這一面。
「作惡夢了嗎?」她伸手拍著他的胸口,想平緩那急促不止的細喘。「火星人入侵?第三次世界大戰?動感超人投靠高衩褲魔王?」她今天在醫院裡等報告時跟小朋友一起看了「粉筆小新」,很好笑喔。
薄唇裂了痕,成功讓她逗出了笑意。「比那還可怕,我夢見我在作夢。」
夢裡,他滿身大汗的醒來,這才發現晴兒恢復清醒一事全是屬於夢境,而非現實。現在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
也許是下午陸晴不說一句就沉睡的事件狠狠的嚇著他了,導致夜裡怎麼也睡不安穩,就怕這一切都只是曇花一現。
「夢見作夢?好奇怪的夢。」說是這麼說,但聰明如她,怎麼會不懂他在說什麼?忍不住吃吃笑道:「可憐的男人,你看起來像是被我嚇壞了。」說不上來,但心裡就是知道他的情緒波動全數隨著自己打轉,這讓她不禁很愉快。
笑了好半晌,陸晴才發現這男人正怔怔望著自己發愣,又笑了聲,她柔柔偎入他懷裡,詢問:「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望著我?」掩不住愉悅的美眸閃著晶晶亮亮的光彩,看來動人極了。
「妳以前也說過這句話。」他看似有些失神。
「其實我原本就對之前的記憶保有片段的印象,剛剛那一覺更是讓我完全恢復了記憶……」美眸低斂,再次睜開時已經換上了一抹無辜的笑意,她歪著頭睇住他好半晌,調皮道:「如果我這麼說,你會高興嗎?」
兩句話接起來說就是,以上全是假設性的玩笑。
「如果我像現在一樣永遠都想不起從前的事,那你會不會嫌棄我?」
高高懸起的心倏地被拉下。
總算聽完她整句話,祈天恩覺得自己像剛坐完雲霄飛車,極大落差的心情起伏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來,僅能瞠大雙目瞪著她,無法發出一語。
她拉著他一雙健壯的手臂到自己腰間環住,喃喃輕道:「也許我不知道我是誰,但我確知道你是誰,你是一個不會傷害我的人,一個會保護我的人,一個讓我想醒來看看的人。這樣還不夠嗎?我不認為我忘掉了什麼該忘的事物,因為我並不難過,沒遺憾,也沒恐懼的感覺,對於你,也不感陌生。我對你還是有記憶的呀,只是,那是從我的夢裡開始,我記得你聲音,你抱著我的感覺,這樣,還不夠嗎?」說服的話語裡,有一絲歎息的意味。
祈天恩何嘗不想歎氣。
「我想我只是有點不適應妳的改變。」
真的很……不小的改變。
要說她像從前的晴兒,判若兩人的性子可是完全搭不上,但說不像,偏偏很多小地方又相似到讓他迷惑不已。她醒來才一天半,就已經讓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拿什麼態度對待她。
「你啊,這個沒失憶的人反倒表現得比我這失憶的人要來得不安了。難不成還要我學連續劇裡失憶的可憐女主角那樣哭哭啼啼的才能對你交代嗎?不適應就不適應,你擔心什麼呢?反正我會等的。我會給你時間,給你機會,讓你努力的來適應我,因為我也沒地方去了呀,就只能賴著你,沒聽過雛鳥會對睜眼的那一剎那看到的生物產生依賴之心嗎?就當你倒霉好了。對了,現在很晚了,你就磕頭謝恩吧。說了一大段話讓我好累,你還不來服侍我就寢?」
她推了他偉健的胸膛一記,表情儘是不可一世的鄙睨他,抱著胸的嬌嗔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讓他不由得鬆了嘴角,微釋內心一絲莫名的慌。
自己的不安是多到有喧賓奪主之嫌了,也難怪她要受不了的歎息。
「我的小公主,睡吧,我會守著妳。」他笑著收臂將她攬入懷中。
他的晴兒啊,失了所有的記憶卻只對他有印象;他的晴兒啊,失了記憶卻反是完完整整的屬於他了。剖析這兩日來自己的心情,是否最終使他不安的原因是害怕她會突然恢復記憶?他一直是愛她的,縱使以前她從不曾響應,縱使從前她只將自己看作依靠,純粹的依靠,無男女之情的依靠,他也能一心一意繼續愛她,只要她不開口捨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