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懷疑的盯著她的表情,直覺這女子似乎……看透了自己什麼。咦,她的眼?「銀眸?你是那族人?」他忍不住好奇的問。
「放開我!」洛華迅速垂下視線低聲喝斥,一時揮不開他有力的掌握。每每有不屬於自己的情緒強行進入心中時,總是讓她全身直起雞皮疙瘩;若是對方的情緒起伏太大,更是令她感到不適。
都怪尹琉星這呆子,對她視而不見,才讓她遇見了這等倒楣事。
一絲絲惱怒醞釀成一點點火氣,一點點火氣再燃燒成很多的氣憤,秀眉一皺,無視於陌生男子一臉詫異,轉頭便朝著不遠處那正跟小販打聽的傢伙吼去——
「尹琉星,你還不給我過來!」
「小腳姑娘?!」
遠遠就能瞧見那傢伙倏然蒼白的緊張神情。很好,至少他還記得自己的聲音,沒真白癡到無藥可救的地步,要不,非要狠狠修理他一頓不可!
見他即刻飛奔而來,洛華總算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無視於還身處人群當中,不管身前那名還捉著自己的手不放的陌生男子尚未離去,她鬆懈了緊繃的精神,身子一晃,便無力的軟倒而下。
那人的腳程一向跟他動嘴皮子的速度一樣快的,她放心的想著。然後,感受到的最後一個知覺是跌入一個很熟悉的懷抱當中。
算他識相,沒教她失望。
「千萬別……別讓任何人碰著我……我會難受……」
一交代完,神志隨即沉落,專心昏迷去。
※※※
沒想到這一昏,整整過了兩天兩夜,洛華才幽幽轉醒。
睜眼就見滿室的澄暈,細瞧才發現原來是薄薄的夕日餘暉透過西面的小軒窗灑入房內,將屋內的擺設全照出了淺橘色的光彩,微暗的光線帶出一種平和靜謐的感覺。
但這……這是哪兒呀?
纏滿白色布條的小手吃力的拉起了帷帳的一角,一雙淺灰的眸瞳閃著疑惑的神色,粉嫩的菱唇微噘,她實在沒印象自己是怎麼到了這裡的?
看起來不太像客棧哩,反倒像是一般人家的臥室。只是這戶人家八成是有錢得過分了,說得難聽些,就是不把錢當錢看了。
她好奇的摸了摸身下綢緞縫製成的雲綠色床單,又伸手扯了扯閃著銀光的半透明床帳,腳邊床柱上嵌著的夜明珠足足有嬰孩拳頭般大小,就算再不識貨也該知道這並非一般的寶物,就連隨便一條桌巾看來也是價值不菲的高級布料;可偏偏這些高貴得讓人咋舌的物品又全刻意佈置成簡樸的模樣兒,若不是明眼人,恐怕認不出這些珍稀的物品吧?
就好比桌上那個拿來充作燭台用的小缽,可是一向只供皇室使用的高級食器,缽兒邊繪上的一朵小金花是證據,平時拿來裝美宴佳餚的器皿,現今竟讓人拿來當燭台接燭淚,真不知該說糟踏還是別有創意?
「哈啾……咦?」驚訝的瞪著自個兒的身子,她慢了好幾拍才發現全身竟然光溜溜的一絲不掛。「怎麼會?」竟然有人動手脫了她的衣服,而沒驚動她?這種事從未發生過呢!
她以為睡夢中的自己最無防備,要是讓人碰著了肌膚哪有不嚇著醒來的道理?畢竟那種在睡夢中腦子突然被「塞進」他人思緒的感覺可是糟糕透頂,有一次她還當場吐了出來,嚇了粗心的丫環好大一跳。所以昏迷之前她才要他千萬別教人碰了自己,沒想到……
「究竟是誰呀?好怪!」懶洋洋的拉起了絲被裹身,洛華臉上不見慌張,反倒好奇誰有這般本事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剝得她一身精光。
「再不見你醒過來,我都要懷疑你是豬精轉世的了。」
好個皮癢又欠扁的聲音。洛華沒好氣的斜眼瞥去,「尹琉星?」
可不是他嗎?就見尹二少一雙眼兒賊溜溜的轉著,直在洛華雪白的胸口和裸肩上盤旋不去,看得出來他老兄正努力扮演好一個生肖屬色狼的登徒子。
「嘿嘿嘿,」賊賊笑了三聲,長指還霎有其事的貼在下巴搓了兩三下。「想不到美人兒還滿有料的,該腫的地方腫,不該有肉的地方一點兒都沒多,呵呵呵,呵呵呵……」是很色狼的笑法吧?這可是他從縈心的「場子」裡學來的呢。一直沒機會用上,今天總算能表現表現。
先確定自己沒曝光的危機,洛華才丟出個白眼給他。
「你瘋夠了就去找件衣服來給我,別忘了裹腳布——對了,有沒有吃的?我餓壞了。」根據與他相處多日的心得,要堵住那張嘴唯一的方法,就是驅使他去做別的事情。
「衣服,有,早準備好了,就等你醒來穿。裹腳布,有,看你喜愛哪種緞子,撕成條去用就是。吃的,有,立刻要廚房端上——敢問姑娘還有啥吩咐?小的一律恭敬照辦。」他有模有樣的說道,腳步一下也沒移動,兩隻眼睛仍是賊溜溜的在她身上轉著。
「隨便找面牆撞撞去,別擋在我眼前看得我心煩……怎地?你不是要『恭敬照辦』嗎?發什麼愣?」美眸冷冷一瞥,教他只能尷尬的陪著笑。
總不能真找面牆撞吧?他的頭是撞不壞啦,只怕萬一撞壞了山莊裡的哪面牆,阿娘肯定又叨叨唸唸,煩也煩死人。
「不要這樣嘛,小腳姑娘,人家為你擔心了那麼久,結果你一醒來就這樣欺負我,嗚……」他要哭了喔,這次他真的要哭了喔……
「再鬧我要生氣了。」嗓音倏冷。
「不氣不氣,娘子氣壞了身子,相公我會心痛。」
「誰是你娘子?」愈說愈不像話!
「還有誰?」他非常非常驚訝地大呼,「你都讓我看光光、脫光光也摸光光,還摸上了我的床睡了兩個晚上,難不成你打算昧著良心、不顧道德良知、逃避對我的責任?」他表現得多像是一夜雲雨過後讓枕邊人無端拋棄的可憐女子!
要不要臉呀?這人。洛華歎了口氣。沒有男人會叫女人負責的,她以為那是女人的台詞才是。她突然想到,「衣服是你脫的?」見他老實的點頭,又好奇的問:「為何?」這無聊的傢伙一向愛在嘴上討便宜,可從沒對她有過逾矩的行為呀。就拿現在來說好了,他雖是故意說著淫聲浪語鬧她,可卻也保持距離的立在離床三步遠的地方一直沒靠近——八成是讓上次她失控大哭給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