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會覺得,我們一家人之間的感情,親密得奇怪,」她手上的動作沒停,眸光中卻飄起了一絲恍惚,微勾的紅唇像在微笑,「其實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但每一個人都不懷疑,不管是誰有難,其他的人就算傾盡一切,甚至付出生命,也會幫助那個人。」唇畔的笑意明顯加深,讓那張明艷動人的臉龐薄漾著一層柔美的光彩,水谷和哲忍不住看癡了,耳邊聽見的儘是她軟媚的嗓音。
「你看我現在豐衣足食,過著公主般的生活,可能很難想像我童年時的遭遇,那真的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我的生母在生下我沒多久,就勾搭了她的小叔,也就是我生父的弟弟,兩人合作捲了一大筆錢遠走高飛,讓生父整個家族在上流社會丟盡了面子,也讓被遺下的我注定要開始一段辛酸血淚的成長史……」
她輕笑出聲,像在講訴一段演爛了的八點檔。
「記憶中,小時候似乎從來沒有吃飽過,跟下人住在一起,每天都在找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因為那個男人及他的妻子、兒女看到了我,就會對我一陣拳打腳踢,或是戲弄,似乎是以看我哭泣求饒為樂。呵,只怪那時候還小,不懂人的心理,總是死咬著牙也不肯呼痛求饒。每每被整得淒慘至極,天天都是傷痕纍纍。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那時多到氾濫的驕傲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舞風又搖著頭笑了好一陣,水谷和哲卻早已心疼得擰了眉心。
「一直到我五歲……還是六歲吧?大概像小櫻這般年紀的時候,每天的功課除了要躲那些夫人和少爺、小姐們的欺陵之外,還多了一項,要小心那些叔叔伯伯覬覦的目光。我盡量不在他們眼前出現,保持臉上隨時都髒污不堪,甚至跟廚娘要了對自己來說還過大的舊衣服來蓋住自己的手腳……這一切處心積慮的行動果然保護了自己好一段時間……」但躲貓貓的遊戲過不了多久就結束了。
「有一天晚上,那男人的元配夫人的長子——一個才十七歲的男孩,竟然趁著我晚上耐不住餓,偷跑回廚房找東西吃時逮住了我,試圖對我不軌……」
「那是我第一次向他們求饒,嚇壞了的我大聲哭泣,你也許不相信,雖然我還小,但是我很清楚強暴是怎麼一回事,我常常在花園裡看到園丁和二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情,所以那時我簡直怕死了。」
「果不其然,我大哭大鬧的聲音引來了警衛的注意,因此得救了,但是大夫人卻因為掛不住臉,大聲指責是幼小的我狐媚勾引了她優秀的兒子,所以她馬上要管家將我帶走,讓我不再出現在他們面前。」
「那個男人從頭到尾都在一旁看著,一句話也沒說,摟著新的情婦,眼睜睜看著我被管家帶走,賣進污穢的風化區中,甚至管家還給了買下我的人一筆錢,要他確保我此生不會出現在那條風化街外一步——」
她突然感覺到身上一重,原來是被他抱住了。舞風抬起頭看他,隨即不發一語的將臉埋入她的頸窩間,有股溫熱的濕意延著頸部曲線滑入她的領子裡,蔓延到她的胸前。
她震了下,意外於他的反應。
他……在哭嗎?
「大男人的,爭氣點嘛,這種爛橋段連八點檔都不演了,你竟然還會受影響?」
她輕輕的蹭著他的臉頰,帶著感動的微笑,感受他懷中的體溫,也感覺到他漸漸收緊了手臂。
「好啦好啦,耐心點嘛,故事就快要結束了。」舞風拍拍他的背,繼續說道,「後來,就在我將被切片沾『哇沙米』生吃時,我們偉大俊美的東季繪先生就化身為無敵鐵金剛英雄救美,將我救了下來,後來又認我當乾女兒,給我取了個美美的名字,讓我當了個被寵壞的任性二小姐,從此以後嬌生慣養,享盡一切榮華富貴……嗯,完。」
說完戲了,但是沒有人鼓掌,好吧,那她自己來拍個幾下串串場,總可以了吧?
我拍……咦,手怎麼?
她推了推他,「你還不起來嗎?我們兩個身上都是麵粉了!」她瞪著他。
水谷和哲衣服上印著不少她的白手印,令她聯想到自己的背上八成也是慘不忍睹了。
差點忘了水餃還沒包完呢!
「你值得被寵壞。」他嗓音有點沉嗄,仍是緊抱著她沒放。
好吧好吧,要抱就抱,反正都髒得差不多了,不差再沾上這一點麵粉。
舞風隨意在他衣服上擦擦手,擦去滿手的麵粉。
誰教她沒事引來他的男子淚……活該現在被當熊寶寶抱著。
「我也會寵你的,只要你快樂,只要你還是開心的笑,就算寵壞你也沒關係。」一字一句隨著呼吸迴繞在她頸上,讓她耳朵熱了,心也跟著暖了。
她用手揪住他的發往後拉,讓兩人交頸的姿勢分開,讓他看見她眼中的認真,「就算我身上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這輩子我都不會將這個秘密告訴你,這樣,你也會像你說的那樣寵我嗎?」
她沒聽見他的回答,但是卻從他眼中看到了廣大的包容,那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她為之撼動。
柔柔的又偎進了他懷中,仍是靠著他溫熱的頸畔。「你愛我嗎?」舞風問完,自己卻噗哧笑了,「不,我問錯了,你想必是愛我的,所以繪才會安心把我交給了你。」
她向來信任繪看人的眼光。
隨即又開口,「但是,你不想問我對你的感情嗎?」
水谷和哲沉默了好一陣子,沒再聽到她的聲音,知道她在等候自己的答案,才回道:「我只負責自己的感情,不負責你的。」他說得輕鬆卻堅定。
他甘願為她付出這一份感情,只要她願意接受,他就心滿意足。
一時之間,舞風竟然開不了口,一向擅辯的她再也找不到話回答,她因為他的告白而再次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