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她們又討論了一下細節,然後鳳月舞便爬下樹。
在回到住屋的幾步路,鳳月舞都不敢再抬頭看問王巧嫣,她只想快步回到屋裡,好好地放聲大哭。
因為,不論她明天的決定如何,她的心永遠都會是空的,結局早已定了。
一顆珠淚背叛地滑落在頰上,鳳月舞抬起手拭去淚珠,繫在小指的紅線諷刺地在她眼前搖晃。
這紅線果然是她厄運的開端!
一股埋怨的怒火升起。她抬起右手用力地想扯掉這條紅線,卻只換來她左小指灼熱地疼痛。
「哦……嗚……」
鳳月舞朝著左小指緩緩的吹氣,強忍住淚水,跨步走進屋裡。
一個白眉,面容慈嚴的老者出現在她眼前。
鳳月舞吃驚地環視下小屋,見到她三位師姐——悟心、悟梅和悟仇全都出現在這,站在那老婦的兩旁。
「師太?!」風好舞有些驚訝而疑惑的施禮敬喚。
鳳月舞看了悟心三人一眼,她們臉上皆是愁容滿面,著實讓她有些不安。將視線調回到慧淨師太上,慧淨向來慈善的面容早已轉為嚴肅的精練。
慧淨站起身,一時間小屋的空間顯得更窄小了。鳳月舞有些擔憂的等著慧淨開口。
「鳳月舞。」
「是的。」
「我以尼姑庵掌門人之身份,在此表明,你已經被我逐出尼姑庵了!」慧淨沉聲嚴厲的宣告。
鳳月舞吃驚地倒抽一口氣,突然覺得天崩地裂。
「為什麼?我、我——」她衝上前,緊抓著慧淨的衣袖,驚訝地顫聲問道。
「你還敢問為什麼!?」慧淨突然沉怒喝斥。「四天前,你私藏男子在此過夜。如此不貞潔的破壞了佛門聖地,你還敢問我為什麼!?」
「呃!」鳳月舞瞪大眼地放了手,驚嚇不已。她皺了眉頭,心急地喊道:「我沒有不貞,我——」
「你敢說那晚沒有男人在此!?」
面對慧淨的逼問,鳳月舞頓時失去冷靜,無助地只能搖頭倒退。
「你敢說沒有?」慧淨步步逼前,冷聲問道。
在慌亂之中,風月舞看見悟仇臉上閃過歉疚,她突然靜默下來,澄澈的眼眸直視慧淨,然後垂視自嘲笑道:「有,他在這。」
鳳月舞的語調是完全的死心沉靜,讓人聽聞得皺眉心酸。
最為慈悲的悟悔心疼地踏步上前,才舉步便被慧淨的眼神制止。
慧淨淺淺的換氣,走上前,對著鳳月舞說出更殘酷的話語。
「既然如此,我命令你明早就得離開尼姑庵。從前種種就此結束,你我緣分至此終了。」
鳳月舞更為驚訝地抬頭,然而慧淨卻再也不看她一眼地繞過她離開,悟心三人亦在看了她一眼後,便跟著離開。
悟仇在經過她身旁時——鳳月舞故意轉身避開她的眼神。
一直等到小屋再度剩下她一個人時,環繞在四周的僅是她有些不平穩的呼吸聲,愈來愈急促的喘息著。
然後,鳳月舞緩緩蹲下身,淚水止不住地流,她坐在地上,低垂著頭,抱著自己不停地哽聲重覆說著:「沒有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呵——哭什麼!?哈哈……」
***
鳳月舞呆坐在床上,背靠著牆,兩眼無神地看著窗外濛濛的黎明天色。
她完全木能憶起她是如何睡著的。二年多來的夜晚,她第一次沒有做刺繡女紅,也沒有準備隔日的豆花食材。醒來後,只覺得空洞不安。
有那麼一刻,她告訴自己昨日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夢,可是,當她看見桌上已打理好的包袱後,她知道那不是假的。今天,她就要離開這個保護了她十年的家了。
鳳月舞深深呼出一口氣,她不會再哭了。她翻身下床,將床被整理好,戀顧的看了一會。
她必須打起精神,在離開鳳翔鎮之前,先去跟她的繡戶道歉,再向一些人打聲招呼。
鳳月舞在梳洗過後,提起包袱,最後一次仔細地看了看這間她住了十年的小屋一眼。顫顫地微笑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經過佛殿,她無聲地向所有人道謝,才悄然地走出尼姑庵。
在鳳月舞離開側門的那一刻,佛殿的一個角落傳來說話聲。「師太,她走了。」
「嗯。」
在早誦聲中,有人哭泣,有人沉默不語。
鳳月舞走訪了所有的客戶及朋友,每個人都不解她為何突然要離開。她只是微笑以答。
戌時一到,鳳月舞抱著包袱,蹲靠在鶯燕樓前庭的石獅邊等著。
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門前,寫燕樓的老鴇走出來,歡歡喜喜地命令人點燃鞭炮,以女兒出嫁的禮法送走了正巧嫣。王巧嫣穿著紅色禮服,羞怯地步出鶯燕樓,所有人莫不歡欣鼓掌。
一位高瘦碩長的俊朗男子上前牽住了王巧嫣。鳳月舞突然憶起他是龍焰飛第一次出現救她,隨後去追著劉銘諺的那個男人。
號角一響,男人騎著駿馬走在列一隊前頭,馬車跟著起動向前,鞭炮、歡叫聲不絕於耳。
鳳月舞抱著包袱站起身,傻傻地跟著列隊前進。
出了城門口,隊伍停在郊道上,鳳月舞喘著氣的等待著。
龍焰飛突然騎著一匹黑馬奔馳而來。鳳月舞的眼神忍不住追尋著身著軍袍的他。龍焰飛下了馬,在隊伍前下令。
鳳月舞在散亂之中穿過二輛馬車,停在不顯眼的一角,看著雙手交疊在胸前的龍焰飛。
「小舞!」
「啊!」鳳月舞驚嚇地回頭,見到一身紅衣裙的王巧嫣呼氣輕喚:「巧嫣姐。」
「跟我來。」
鳳月舞跟著王巧嫣的腳步,但仍忍不住頻頻回首的望向龍焰飛的位置,一直到見不到他為止。
就在鳳月舞頻頻回頭離開時,龍焰飛正巧看了過來,皺眉疑惑地緊盯著方才鳳月舞站的那一角後,搖頭低咒,專心的整隊出發。
第五章
遠方傳來一聲響亮的長號令,整個隊伍停了下來。
鳳月舞跳下馬車,發現他們正停在一處高原上,經過剛才曲折山路的顛簸後,此時鳳月舞全身的骨頭就像是要被震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