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嗚……」她脖子上的刀壓進她肌膚裡了,她失態地大哭出聲,尖叫求饒。「是!是我拿走的!你別殺我!求求你……嗚……」
「優子?你——」伊達政宗收回長刀,皺眉地看著女兒。
他向來教她要腳踏實地的,她怎會……
伊達優子哭聲斷斷續續地全盤道出,是她買通信差,將松平忠輝送給雪的信攔截,然後找到懂得模仿字跡的人,將信裡松平雪的名字改成她自己的,於是就成了松平雪那日所見的信。
她哭著說完全部經過,伊達政宗第一個怒吼責備。
「優子!你真是胡鬧啊你——」
「嗚……我好恨呀!原本該是我的,為什麼這一切會落入一個小穢多的身上?啊——」
啪——
伊達政宗用力甩她一個耳光,將她甩飛在地,他緊握住拳,氣抖了身。
「我是這樣教你的嗎?身份階級又如何,你怎麼會如此愚昧地否定一個人的生存權利?」
伊達優子指著熱燙的臉,嗚咽哭泣,眼裡的恨意仍深刻存在。
小倉霞收回長刀,轉身以武士之姿跪在松平忠輝身前,俯身自責。
「小倉沒有盡到保護小雪的職責,小倉願意以死謝罪,請藩主恩准。」小倉霞拱手將長刀奉上。
松平忠輝內心雜亂焦慮,只要想到松平雪可能發生一絲絲的危難他就克制不了想殺人的衝動。
他快速將小倉霞手中的長刀高舉起來,小倉霞毫無臨死前的懼意,俯下頭,等待處決。
沒想到此時竟是伊達政宗和小笠原勇之助同時替她求饒。
「松平主,賣老的一個面子,饒她不死。」伊達政過彎腰請求。
「將軍,饒了小倉吧!現下,最緊急的該是尋找小雪啊!」小笠原跪在小倉霞身旁。
頓時,所有人皆跪身替小倉霞請命。
松平忠輝瞇了瞇眼,青筋浮跳地咬牙忍氣。
當……
他憤懣甩掉長刀,轉身背對著所有人,昂揚頎長之軀,鏗鏘開口:
「下令全國忍者查探出小雪的蹤影,黎明之前,我要得到消息。」
「是!」所有松平藩武士一致領命,緊急動目所有忍者。
「小笠原、小倉!你們起來吧!我還要籍助你們替我尋找出小雪的下落。」松平忠輝沉聲說著,接著轉回身看著他們,第一次,他動用了秘密組織。
「小倉!開啟組織之輪,聽命於我,為我效忠。」
松平忠輝沉冷地說著只有他和小倉霞明白的話,小倉霞肅穆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俯身領命。
「是——天神之社,以尊之命,效忠於尊,至死方休。」她沉聲說出對組密語,然後突然閃身消失在大廳裡。
快得令人產生錯覺。
小笠原等人瞪大眼,看著小倉霞原先跪著的地方,此刻卻空無一人。
松平忠輝這時又說出令人驚訝的命令。
他轉身面對谷川芳子,就見平日活潑性急的谷川芳子突然大轉性格,同樣沉冷著肅穆神情,蹲跪在地,等候指示。
「谷川,我在此命龍虎出石,神靈再現,尊我號令,此時此刻。」
「是——神龍靈虎再現生命,賜與力量,降伏於尊,此時此刻!」
谷川芳子同樣說著只有他們兩人才懂的密語,咻一聲黑影一閃,消失無蹤。
眼見這一幕,伊達政宗才知道他本將與什麼神龍之尊的權勢之人結親。
松平忠輝並不想解釋他和小倉及谷川之間的對話。
此刻,他只想用盡一切力量,將小雪安全地找回他的身邊。即便秘密組織被御一門人知道而招致殺身之禍,他也在所不惜。
她千萬不能有事!
千萬不能!
***
松平雪此刻到底身在同處?
其實這個問題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松平雪待在半個月來被禁錮的小房間裡走來走去。
一個月前,她偷偷離開江戶松平藩,為的就是想見到松平忠輝一面,想聽他親口的解釋。
結果,她才出家門沒多久就被人綁架帶走了。
她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誰?為何綁走她?也不知道他們要帶她到哪裡。
只知道開始的前半個月,他們一直在趕路,而她則因為身體不適,醒來就吐,吐完就昏睡,整天昏昏沉沉的,他們之中有人大吼,有人嫌她髒,有人則歎氣搖頭。
半個月之後,她就被帶進這裡,唯一看得見外面的是在高牆上的小窗口。
房間雖小,但還稱得上乾淨舒適,每天還有一名侍女會來服侍她生活起居。
她曾試著想跟那名侍女溝通,但那女孩卻是個啞巴,根本無法與她對談。
日子就這樣無聊地過了,雖說是被綁架,但她連頭目是誰都沒見過,而且她也沒有受到絲毫的刑求。
可能是她腹中的孩子在保護母親吧!
是的,她懷了松平忠輝的孩子。
算一算,應該懷有四個月的身孕了。
早在松平忠輝要出征之前,她就察覺自己有了身孕。
她一直想告訴他,可是在發生小笠原和伊達優子的事之後,她反而不敢說出口,只是每天小心的育孕著腹中的小生命。
「身份」讓她害怕孩子的未來命運。
她可以一輩子沒名分的跟著松平忠輝,卻無法讓孩子成為沒身份的「穢子」。
她曾親眼兒過一名穢多的孩子,在街上是如同遭受到殘酷的戲鬧和責打。
她不要她的孩子過這樣的生活。
松平雪停下腳步,輕撫上開始圓突的肚子,眼神慈愛寵溺。
她和上總介的孩子一定很可愛!不知道是不是像父親一樣,是個脾氣倔強的小伙子!?
上總介……
她思念著他,深愛著他,好想再見他一面,好想從他口中證實一切。
她打定主意,如果伊達優子所言屬實,她就會帶著腹中的孩子,安靜地退開。但如果,誠如松平忠輝承諾愛她的誓言,那麼她深信松平忠輝決不會讓她和孩子受到一絲絲委屈的。
房門突然被打開,松平雪回身等著侍女走進來。
每天,她就只有這短短的一柱香時間,能到屋外散步呼吸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