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就不想了。」
他溫柔的吻她。很快的,他們的吻變得激情而失控。
他抱著她翻滾、擁吻、愛撫。心中吶喊著──
JOEY,我的JOEY。
只有今晚。
她和他同樣的絕望與激情,同樣的茫然與未知,同樣的不捨與哀傷……
「JOEY,答應我。」他懇求的說著,「妳會永遠快樂,別讓我擔心妳。答應我,說妳回去以後,妳會是快樂的,嗯?」
他深深凝視著她大眼裡的哀傷與不安。他低下頭,絕望的吻著她,不停地祈求她。
「別讓我擔心妳,拜託。」他渾身顫抖,用力的抱著她。
他是那麼地用力,就像想將她揉進體內那般,用力且哀傷的壓擠她。
她忍住不哭,任他抱著疼她,就是不肯開口允諾他。
他更激動的吻她,擠壓著她,聲音破碎而哀戚的呢喃:
「記住。妳昨天可以是快樂的,那麼今天也要快樂,到明天,妳仍是要快樂的。後天、大後天,永遠永遠都是快樂的。JOEY,記住,記住好嗎?求求妳。哦……天啊!JOEY,說妳會的,說……」
她咬著唇,強忍著心碎的劇痛,固執得不肯說話。他不放棄地一直懇求她,用無數個吻來求她,即使他的心早已碎裂成千萬片,他仍溫柔而絕望的求她。
終於,他聽見她耳語的聲音,聲音破碎而不安,令他心痛得幾乎窒息。
「你會忘了我嗎?」
「不會,永遠不會忘!」他怎麼忘得了?他閉上酸澀的眼,再睜開時是熾熱的濃情。「我永遠都不會忘了妳。」
「即使……你有了別的女孩?」她勇敢的微笑。
「不忘。」他心碎難忘。
「有了……未婚妻……」她的笑牽強而破碎。
「不會忘。」
「有一天,你結婚,成了別人的……丈夫時……」
「絕不會忘記。」她也會成為別人的了。
「成了孩子的爸……爺爺……曾──」
他用力抱住她,心痛的吻她,吸取她靈魂般的深深吻她。結束這吻時,她勇敢的綻出甜美的笑容,大眼裡是強忍的盈盈淚水。
「嗯。以後,你要告訴你的孫子們……嘿──爺爺跟你說一個故事。好久以前,爺爺在關島的西華飯店,遇見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她叫──」
「JOEY。一個很瘋狂、很活潑、很快樂、很淘氣的女孩。她會一直在我心中。永遠,永遠──」
「上帝,過了今天。我再也不要回到西華,這裡有太多的故事,太多……呵──它是我的回憶了,只屬於我的。」他擁緊她,閉著眼,覺得自己被殘忍的抽離。他試著說服她,也同樣試圖去說服自己。
「JOEY。這世上有很多對夫妻,他們的另一半都不是他們的最愛。他們的最愛……一直在他心裡、他靈魂裡、他的回憶裡……唉……JOEY,我們一定也可以做得到的。妳──將永遠留在我心裡……」
她閉上眼,覺得好冷。九月的夏天為什麼可以冷成這樣?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她輕吟出痛苦,輕輕推開他的懷抱,坐在床沿,背對著他,抬頭看著百也門縫深藍的夜空。
他坐起身,心揪緊的看著她的落寞。
然後她靜靜的輕聲開口:「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對吧?」
等不到他的回答,她站起身,走開了兩步,轉身面對他,大眼裡全是憂愁與遙遠的空洞。
「是吧?」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看她這樣,他痛恨起自己的殘忍和坦白,他深深吁出長氣坐在床邊,伸手將她拉回來。
「過來。」他將她抱在腿上坐著,擁抱著他最不捨的寶貝,試圖讓她明白他不得已的決定。
「我告訴妳事實,因為我不想用虛幻而美麗的謊言欺騙妳。妳知道……等過了今晚,我們能再見面的機會,很小,小得幾乎沒有嗎?」
他是一名美國空軍,生活飄浮而不定;她是一名學生作家,日子單純而安穩。
他不能自私的要求她放棄她所擁有的一切安定,跟隨不安定的他,自私的要她許下不確定的承諾。
他不忍心也不願。所以,他寧願放手。
「回去台北之後,如果……如果遇見了好男人,妳就跟著他──」
「我不要!」
她掙脫他的懷抱,固執而憤怒的瞪著他,他怎能如此殘忍?
他又何嘗願意?光說出那未來的可能性,就幾乎快殺死他了,她卻不明白他的苦心。
他站起來,不顧她的抗拒,將她抱入懷中,急切而渴求的吻她。
「JOEY,我只希望妳是快樂的。」
「即使……」她抬起頭,嘴角噙著一抹冰冷的淺笑。「我成了別的男人的──」
他閉上眼,死命的抱緊她,瘖啞的說出心碎的話。
「只要妳快樂,什麼都可以,只要妳快樂……」
她笑了,絕美而哀戚,冰冷而遠離。
「你知道嗎?我很孤獨,也習慣了孤獨。要成為一名作家,她必須學會跟孤獨相處,沒有人知道那有多苦,苦只能說給自己聽,只能默默的承受著。自己承受了孤獨,卻替別人編織一個又一個的美夢和快樂。可是,她還是只有自己,到頭來都只有自己。」
「我知道,我明白。」他心疼她所承受的一叨。
她看著他,笑中有淚,卻逞強得不讓淚落下。
「無所謂了,我早就習慣一個人了。」她看向陰暗的窗外,好像她人已飛離這軀體般,輕聲歎息。
「JOSEPHINE是JOSEPHINE,永遠不變。這世上,沒有人愛我,沒有人……」
「妳永遠不知道。」
他堅定的語氣讓她回頭看他。大眼裡滿是疏離與不在乎。他歎著氣,凝視著她的眼,宣誓般的低語。
「妳永遠不知道這世上,有一個人深深的愛著妳,一直默默的愛著妳,妳永遠都不會知道。」
她綻放出一抹悲傷的微笑,搖著頭,輕聲開口:
「是啊,他也永遠都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