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妤也感染了他深沉的悲痛,心中一片酸澀。
黃沙平地起,席捲了多少風霜血腥。
殷仕堯立於墓碑前,他親手埋葬了蒙叔,俊容鏤著平靜而深峻的堅決。
「我一定要殺了戈勒,為我們殷家報仇雪恨。」
君清妤衣袖迎風飄揚,她欣慰仕堯終於看清戈勒的真面目,並與她有志一同,要一起扳到戈勒。
遠山近樹,四野俱寂,也不知何去何從。
「仕堯,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戈勒四處通緝我們……」她問道。
他低頭沉思,現在也不能回去池那個小宅院,以他們目前棉薄之力,要對抗戈勒,實在太難了。
眼前得找個藏匿之處。
他望著前面起伏的山陵。「我們到前面山頭看一看。」
「嗯。」
殷仕堯帶著她進入一片山林,參天古木並立而生,陽光篩過樹葉,灑下一片金光,罩著一層淡微的霧氣。
君清妤攀著他的手臂而行,裙擺不小心勾住了荊棘,扯破了。
「啊——」她輕叫出聲。
「怎麼了?」他緊張了一下,以為她被蛇咬了。
「我的裙子勾破了。」她微拉裙擺,蹙起蟯眉。
「來,小心一點。」他保護著她,愈往深山行。
忽然看見眼前有一條蜿蜒的溪流,潺潺的水聲,在山林裡聽來格外清涼。
「有水呢!」君清妤喉中乾渴,掬起溪水,低頭湊飲。
殷仕堯也補充一點水分,抬頭看看山巔。「這是山上的泉水,從那邊的瀑布流下來的。」
「這水好甘甜。」君清妤接著用泉水洗手臉,頓時感到遍體舒暢,心曠神怡。
「仕堯,我們不要再走了,就在這兒駐腳吧!」
「這裡有水、有魚,不愁吃喝,可是怎麼住呢?」他插腰觀望四方,居然看見有」竹屋築在半空中的樹上。「清妤,你看!」他興奮地指著。
她循著他的手勢望去,也驚喜不已。「天助我們!」
「不知道有沒有人住?」他往那棵大樹走去,粗大的樹幹上還有一排繩索編織而成的扶梯,他順著扶梯往上爬。
「仕堯,小心裡面會不會有野獸!」清妤站在下面喊著。
殷仕堯順手折了一枝樹枝,往竹屋內一丟,試探裡面的反應,不過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放心地爬進裡面,站起身,這幢竹屋搭架得十分扎實,兩個人睡在上面沒有問題,只是竹面有些潮濕,大概昨夜山上下雨所致。
他探頭呼喊。「清妤,你也上來看看。」
清妤興奮地往上爬,仕堯伸手拉她」把,她站在高處眺望四周山林,視野廣闊,見著了枝頭上跳躍的小鳥和松鼠,不禁笑逐顏開了。
「這裡真是隱居的好地方。」
「是啊!真像沒有紛爭的世外桃源。」仕堯也感到豁然開朗,他環視一下。「你在這裡等著,我下去找些干稻草什麼的,鋪一鋪就可以睡了。」
「嗯。」清妤點點頭。
天無絕人之路,躲在這裡,相信戈勒絕對找不到他們。
等戈勒鬆了戒備,她和仕堯再下山尋仇。
黃昏時分,仕堯自製了一支木叉,站在溪水中,水深及腰,他上半身赤裸著古銅色肌膚,下身的褲子全泡濕了,他竭盡全力捉魚,山中的魚群很多,而且每隻都肥大鮮美,雖然魚兒精明,但是因為數量多,來不及游離,他成功地捕獲了七、八條。
清妤圍在剛起好的火堆邊,用芭蕉葉煽風點火,仕堯把魚串起來,放在木架上烤。
兩人相視而笑,萬分期待。
「明天我再抓一隻野兔,換換口味。」仕堯旋轉魚身,讓火均勻地烤著。
看樣子差不多了,就先給她吃,自己繼續烤著。
清妤窩心地吃著,兩人吃了一頓魚的饗宴,她看見他濕透的褲子,關心地問:
「你的褲子要不要脫下來烤一烤?」
他一窘,囁嚅地說:「睡覺之前,我再把褲子晾乾就好。」
她的臉色泛著酡紅。「那好吧!」
夕陽隱沒在山頭,倦鳥歸巢,林子裡寂靜無聲,只有他們兩人。
黑夜籠罩大地時,他們進了樹上的竹屋。
沒有燭光,只有幽澈的月光。
他們在黑暗中相擁,感受彼此的體熱、氣息,他灼熱的舌尖分開她的唇瓣,一股濕潤的糾纏,教她忘了森林中的恐懼。
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們兩人,希望能就這樣廝磨直到地老天荒……
激情方歇,他伸出手,來回撫摸她嫣紅的粉嫩臉蛋,而後滑上她汗濕的雲鬢,以指挑起她頰邊的一繒柔細髮絲,在指間把玩,神情充滿寵溺。
她枕在他的手臂,疲倦地睡去。
一輪皎月高掛在黑空中,星星或明或暗地閃爍,整個山林闃靜得令人感到幽森,偶有幾聲夜梟的啼叫,卻只是憑增山中的詭譎。
殷仕堯合上了眼,腦海裡浮現出蒙叔臨死之前的模樣,和他所說的話,內心強烈的情緒不斷翻騰……
第六章
一抹乳白色的晨曦,輕雲薄霧般地蕩漾在山林。
君清妤恍惚間睜開眼,四周全然陌生的景象,令她驚得坐起身,記憶迅速拉回,睡了一夜,她差點忘了她住在山林裡。
「仕堯呢?」身旁的空位冰涼無人,她有些慌張地下了竹屋,找尋他的蹤影。
一瞬間,她才深覺自己是那麼依賴他。
「清妤,過來吃棗子。」幸好他並沒有丟下她,正在昨天那個火堆旁,向她招手。
「我在附近採了一些果實,餓了可以充飢。」他道。
她蹲坐下來吃,雖然在山中的日子可以暫時躲避仇殺,但是她仍了心掛念著身陷天牢的父親。
「仕堯,我們不能一直住在這裡……」
「我知道,十天之後,我們就下山去。」昨晚他也想了一夜。
「然後呢?」
「找機會行刺戈勒!」他深沉地道。
「不行!」她駭然出言,提心吊膽地說:「戈勒身邊都有人在保護他,你去了只是自投羅網。」
「要不然我們還能怎麼樣?他是皇上倚重的大臣,深得皇上信任,我們又找不到任何他貪污、殺人的證據……」他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