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住笑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必,不勞麻煩。」
君清妤疾步走著,他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你煩不煩?不要跟了。」她的腮幫子鼓得脹脹的,腳步沒有停下來。
「你這樣一個人去大學士府太危險了,外面有許多要捉拿你的告示。」他不放心地道。
「這是我的事。」她不領他的情,誰教他不幫她,就別怪她給他臉色看。
「君姑娘,至少你買頂紗羅帽戴吧!」他勸阻她。
她終於把他的話聽進去,止住了腳步。
他把她拉到路旁,低聲道:「你在這兒等著。」
戈仕堯走到不遠處的攤子,買了頂紗羅帽,再回來給她戴上。
「這樣就比較不會被人發現了。」
她的心暖烘烘的,但仍然生氣他不肯幫她殺了戈勒。
兩人來到大學士府前,尊嚴的石獅盤踞門前兩側,他問她:「你要怎麼進去?」
她一愣,是啊!她現在是通緝要犯,哪能正大光明的進去。
「你確定史松筠會幫你嗎?萬一他之前只是貪圖你是尚書府的千金……」他說中了她心中的顧忌。
「我……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她不願成為他的笑柄,壯起膽子,要上前叩門。
「我來吧!躲在這裡等我的消息。」戈仕堯將她實於兩戶人家的夾縫中。
她無從選擇,只好乖乖待著。
戈仕堯上前,向守門的家僕報了自己的身份,立刻被迎了進去。
君清妤志下心不安地躲著偷窺,心中祈禱千萬別出什麼差錯。
「參領大人,來到寒舍,有何貴事?」大學士史松筠拱手以官禮相迎。
他一聽是驍旗參領戈仕堯求見,心裡就很納悶他的來意,在官場上,他和戈仕堯並無深交,兩人各司其職。
只是他知道戈仕堯是軍機大臣戈勒的義子,所以仍然出面禮待。
「冒昧求見,情非得已,在下有一私事,不知能不能先屏退左右?」戈仕堯幽秘地道。
「喔,」史松筠遣開下人。「你們都下去。」
正廳上,只剩他們二人,戈仕堯低聲道:
「史大人,可還記得尚書府的君二小姐?」
史松筠錯愕地。「怎麼?你知道她在哪裡?不是就是你護送君二小姐代替格格前往和番,結果半途被盜匪擄了去。」
「君家現在遭遇困難,君二小姐希望你能設法幫她。」他照實道。
史松均面色驟變,吞吞吐吐地道:
「可是……她現在是朝廷要犯,君大人也被關在牢裡。」他的語氣像是怕被連累。
戈仕堯不由得火氣遽升。「你是她的未婚夫,你有責任幫她……」
「我只是曾上門提親而已……」他吶吶的說。
「你的意思是不肯幫她了?」戈仕堯沉聲問。
他一臉為難。
「那就算了!」戈仕堯一拂袖,轉身要走。
史松筠急著問:「君二小姐現在人在哪裡?」
「你用不著問,不幫她就算了,但是你也別害她,她已經夠可憐了。」
戈仕堯大步跨出門檻。
史松筠怔愣地杵在原地。
「怎麼樣了?」君清妤一見他出來,便急忙地拉住他問話。
戈仕堯的臉色暗得跟黑夜一樣。「你的夢該醒了,人家不肯幫你。」
「怎麼可能?」她無法置信,嚷著:「一定是你傳達有誤,我自己去。」
「你省省吧!我還在擔心萬一他出賣了你,怎麼辦?」他阻止她。
她一愣,答不上話來。
「還是和我回去,再作打算吧!」他勸道。
君清妤的眼裡蒙上一層水霧,執拗地道:
「我不回去,你用不著管我,任我自生自滅吧!」
「無論如何,這件事我管到底了,走吧!」他搭住她的肩。
「別碰我!」她抖開他的手,心情極為挫敗,跑在前頭。
「清妤……」他追上她,情急之下喊了她的名字。
君清妤無處可去,含淚奔回他的小宅院。
她難過地靠伏在座椅,悲道:
「我要怎麼做才能救爹爹呢?爹——」
她想念她的爹爹、她的姐妹、她的丫環,然而她真的感覺很無力,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清妤,你不要傷心了,路是人走出來的。」戈仕堯安慰她。
「關在大牢裡的不是你爹,你當然無關緊要。」她激動地說。
他半晌不語,良久,才低沉地說:「我會想辦法救你爹的。」
「真的?」她耳朵沒聽錯吧!
「你也用不著這麼擔心,你爹雖然被關在牢裡,但是至少無性命之憂。」
「仕堯……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君清妤幾近低聲下氣,這會兒沒連姓帶名的喊他。
「什麼?」他知道她要求的準沒好事。
「我想進天牢,見我爹一面。」
「你怎麼可能進得了天牢?」他頭痛地道。
「所以我求你……」她殷殷企盼的眼神,教他不忍拒絕。
「好吧!我試試看。」他勉強地道。
第三章
軍機處的天牢戒備森嚴,戈仕堯憑著他是戈勒的義子,出入無阻。
月色幽秘,他帶著偽裝成官卒的君清妤,潛蹤躡足,來到天牢前。
君清妤頭垂得低低的,官笠遠去她大片臉龐,為了避人耳目,她還貼了兩撇小鬍子。
戈仕堯抬頭挺胸走了進去,看守的兵卒見了他,連忙彎腰施禮。
「參領大人。」
他微微頷首,君清妤跟著他進入大牢。
牢裡四壁點燃火把,陰肅悚然,潮濕腐朽,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君清妤睜大眼睛,搜尋被關在鐵柵裡的人。
突然她看見一個身形熟悉、瑟縮在石炕上的老者,正要脫口喚出,戈仕堯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君清妤小心地接近鐵柵,小小聲地輕喚:
「爹——」
君士萑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位喚他「爹」的官卒。
「爹,是我,我是清妤。」她趕緊撕去兩撇鬍子,好讓爹認出她。
「清妤……」君士萑剎那間以為自己眼花了,他拖著沉重的腳鏈,走近一看,老淚縱橫地道,「真的是你,爹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戈仕堯壓低聲量。「你們父女不要談太久,我去前面引開他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