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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她真幸運!」潘朵娜盡量小心,不流露出羨慕的痕跡。

  「的確沒錯,公爵不但有錢,有那棟你去過的房子,而且他還是個非常勇敢的男人!」

  「勇敢?」

  「嗯!昨晚跟他一起從軍的上校就在談論他勇敢的事跡,他說他像科林斯人一樣勇敢。他在賽馬場上的成就,大概只有愛蜜兒可以跟他一較長短了。」

  她又讚不絕口的說:「愛蜜兒實在是相當出色的騎士,伯爵夫人跟我說過,在約克郡,她可是一個眾所周知,響噹噹的女騎士呢!」

  潘朵娜明白,她只是一廂情願的讚美朋友的女兒而已,但對自己而言,卻像一把匕首刺入了心坎。

  她想,自己憑什麼和一個那麼配得上公爵的女人競爭?她告訴自已,憑自己的條件,根本無法和她競爭。他只不過是使她暫時銷魂的神奇力量,終究是春夢一場,彼此都無法在對方生活中生根。

  她非常不快樂,所以一點也沒察覺叔叔安排她嫁給譚普爾伯爵的詭計。

  在譚普爾伯爵邀請的晚餐上,絲毫沒有羅德瑞爵士想像中的親密氣氛,反而是一個又長又膩人的酒宴。三十來位客人圍成一桌,後來又來了一批客人,還在為別的沙龍舉行的賭局押注,賭個輸贏。

  赴宴的紳士跟主人一樣,都上了年紀,尤其男主人更是老得讓潘朵娜有股恐懼感,以前她以為考赫特郡主已經夠老了,現在才知道小巫見大巫!

  也許伯爵年輕的時候還算英俊,外表多少還有特色,但現在滿臉皺紋,頂上一片灰白,就算他挺直了背脊,也可看出龍鍾的老態。

  偏偏他還沒脫出欣賞女人的階段。潘朵娜注意到,他在吃飯時就不斷和身旁兩個珠光寶氣的女人調情。他注視自己的那種眼神,往往令自己尷尬不已。

  她總認為叔叔看自己時,好像在鑒定一匹馬一樣,但和伯爵這副德性比起來,可真是天壤之別。她從他的態度領悟到,他把她看成某種特殊的形象。她只要想到,也許有一天他會碰到她,就不寒而僳了。

  她很慶幸伯爵明天就要離開倫敦,到溫莎堡公幹,因而減少他倆接觸的機會。

  而叔叔卻像勤奮織網的蜘蛛,她就是一隻躲不開密密線絲的蒼蠅,無助地被他捕獲了。

  叔叔嚴苛的說:「要是在下周以前,你還不能讓譚普爾伯爵有所表示的話,那你只好等著做考赫特郡主夫人了。」

  「哦!不!請不要這樣好嗎?羅德瑞叔叔,總該……有比他們好一點的人吧?」

  「好一點?他們都是有錢人呀!」

  「但……但是,他們實在……太老了,老得我受不了。」

  潘朵娜頭一次這麼明確的表示出自己的立場,叔叔立刻驚奇的看著她,說道:「這麼說來,你也是有感覺的人羅!」

  「我當然有感覺,」潘朵娜回答,「我會盡量照你吩咐去做,但是請……別讓我和考赫特郡主或伯爵結婚,好嗎?」

  「那你要跟誰給婚?他大辣辣的問,「威爾斯王子?白馬王子?親愛的潘朵娜,讓我老實告訴你,你不能再苛求下去了。」

  他的話裡有話,潘朵娜立刻看著他,說道:「難道,賣掉梅爾山莊的錢用光了?」

  「物價是比我們預算中高了一點,而且。最近我又走了霉運。」

  「你……把錢輸掉了?」她顫抖的問。

  「只不過一點點而已,我沒冒什麼大險,當然,我們多少會受到影響。」

  他又走到窗口,說道:「情勢就像我想像中那麼困難,伊蕾老是搞不懂我幹嘛為你窮操心,我偏偏又不敢告訴她實情。」

  「她很愛你,羅德瑞叔叔。」

  「我也知道,但我也是無可奈何啊!」

  潘朵娜頭一次為他感到遺憾,畢竟他也是個處於困境的人啊!

  事實上,她比他還可憐,因為她的愛人就要和別人結婚了,而威廉夫人--就她所知--除了叔叔之外,再也不會考慮別的對象。雖然威廉夫人盡量隱埋自己的感情,但由她的眼神和聲調,不難猜出那分默默的關愛。

  「如果你跟考赫特郡主定下來的話,」羅德瑞爵士說,「我也不會失望,在目前來說,他算是最佳人選了,至少他不是譚普爾那類型的人。」

  「但他很老了。叔叔。」

  他頭一次笑了起來,說道:「那你很快就會成了寡婦,那時就會有無數的幸運兒拜倒在你的美貌和財富下。」

  潘朵娜吃驚的看著他,他又說:「到那時,你就可以很仁慈的對待我--這個為你克盡棉薄的可憐叔叔!」

  潘朵娜覺得這種想法不僅可憎,而且鄙陋無比。當為了一個人的金錢而嫁給他,就已經夠噁心的了,竟然還想到那人死後的情景,豈不是恐怖?

  她也想過,要在婚後繼續負擔叔叔的生活費就夠困難的了,何況丈夫遲早會發現她根本不是什麼繼承人,到時候該怎麼辦呢?

  「我再也不能忍受了!」她想,巴望自己能及時逃開,躲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甚至死掉,都比扮演這齣戲來得好些。這齣戲一天天變得更恐怖更可怕了!

  他們到過各種舞會、沙龍,會議庭和專供時髦名流使用的跳舞練習所。她沒被邀請去保守守總部,那是叔叔代她拒絕的,雖然他偶而也會去那兒,但事實上並不像他假裝的那麼慇勤。

  每逢黃昏時分,她就不得不承認自己分外盼望一個人出現--那個特別的人,在衣冠不同,閒話則一的人群中,獨一無二的那張臉孔。

  就在這段絕望黑暗時期,她收到一個小花籃,外觀樸素簡單,混在一大堆花籃裡送來。平常她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她打開上頭系的卡片,一看之下,差點透不過氣來。上面只寫了一行字:「上校贈於森林」

  還有什麼暗號比這更明顯又更神秘?他顯然想念著她,就和她想念著他一樣。她凝視著這些花朵,彷彿他要說的話都盡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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