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校後,生活之於她就像一種困境,是一張用壓力織成的無形大網,層層把她留罩著。
「某先生」的秘書依然按月送生活費來。
十萬日元對一個學生來說足夠了,尤其是節儉的丁未烯她早就為自己作好打算,每個月都省下大筆的生活費,以等待高中畢業。
畢業後,她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存下來的錢正好派上用場,成了她的房租、伙食、及其他花費的來源。但是不管她再如何的節儉,再如何的縮農節食,她終究要面對的仍然是一個人不敷出的生活困境。
「某先生」只養她到廿歲,那是當初談好的條件。
廿歲之後,固定的金錢來源沒有了,她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更別說她還要唸書。
打工嗎?不管她接了多少份的兼差,進來的錢永遠是那麼薄薄的幾張,被生活中的各項花費瓜分之後,每每她要面對的還是半條吐司吃一個星期的窘境。
天冷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個熱鬧的地方來。
一般店家早已掛上了「休息中」的牌子。
隱藏在每一棟大樓裡的無數玩樂店家,才正要開始做生意。
夜生活的璀璨現在才正要繽紛的展開。路上人潮洶湧。
湧進這個地區的人一波波如潮水。
丁未烯漫無目的地走著。
從她身邊走過的人像海底的魚群,過而無痕。
霓虹燈閃亮,各種物質的誘惑隨燈而一閃一閃的向人招手。
年輕高中生挽著歐吉桑出入賓館的畫面,在這熱鬧的都會街頭觸目皆是。
丁未烯怔怔地望著這一幕幕的城市生活。
她身上的錢付了這個月房租後連吃飯都困難。
再過幾天便是月底,付不出下個月的房租,她只好去流落街頭。
現實生活中的善心人士可不會像小說、漫畫中,總會格適其時的出現。
她只能站在街頭躊躇。
「某夫人」隨著「某先生」下鄉訪問去了,這一去得個把月光景,她也找不著「某夫人」。
找到了又如何!?她苦笑著問自己。
「某夫人」的處境也頗不容易,身為政治明星的夫人,又是好幾位優秀繼子的母親,身後的虎視眈眈是可想而知的。
「未烯,這一點是我好不容易存下來的,你要省一點用。」
「某夫人」每次總是約丁未烯在博物館或書店這種奇怪的地方見面。
丁未烯知道,她的處境也很艱難,不能怪她。相反的,她還要很感謝「某夫人』才是,至少願意養她到廿歲。
丁未烯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大街上。
去啊!有什麼關係?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千百回了。
比她年紀小的人大有人在,怕什麼!?
這是一種時代的趨勢,早已構不成罪惡的理由。
但她就是提不出勇氣。
「援助交際」!
打著這名號「陪叔叔」上床換取金錢或名牌衣物的人多得是,多她一個、少她一個,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但她就是躊躇。這和賣了自己有何不同?
用力扭過頭,她不想看那一個個挽著「叔叔」、提著香奈兒皮包的女高中生。
另一個聲音同時在心底告訴她自己:不這麼做,你的房租呢?學費呢?飯錢呢?
好多好多的掙扎在她內心起伏著,時而交戰。
她終於下了最後的決心。
前半夜的菁華時段已被她在街上遊走給走掉了,再把握機會,她依然要回去面對捉襟見肘的生活困境。
一晚上的叔叔妹妹的搭配組合增加了她不少的勇氣。
「歐吉桑,我好喜歡一樣東西,你願意幫我買下來嗎?」她閉上眼睛默數到十,告訴自己上前攬住第一個走過她身旁的男人問道。
丁未烯不敢抬頭看他,她怕自己會喪失那碩果僅存的勇氣。挽著他的手臂,這衣服的質料觸感相當高級,他應該不吝嗇這點錢吧!
辛鴻雁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突然搭上他的女孩。
他一個人來出差,趁著沒事的夜晚和朋友上PUB喝幾杯,見識一下這個五光十色先進都會中的玩樂。
他的夜晚都還沒正式開始,便有主動的邀約上身,果真是個無奇不有的大都會。
其實他平日好玩而不貪色,像這種送上門擺明要錢的,他向來都是敬而遠之。
在外面玩嘛!可以玩的遊戲和不能碰的遊戲他向來是分得很清楚。
可是這個看來相當年輕、青澀的女孩,無端引起了他內心深處一種莫名的悸動和好奇。
她那含羞帶怯的樣子分明就是個生手。
辛鴻雁是個玩家,一個標準的大玩家,這點簡單的辨別能力他自認還是有的。
「好不好嘛,歐吉桑!細柔的嗓音聲聲入耳。
女孩依然不敢抬頭看他,但他卻已將那柔細的臉蛋端詳清楚了。
她分明是個生手!
丁未烯的心跳得好猛。
到底是不是這樣開口,她也不知道。聽人說,大概便是如此。
這個男人遲遲沒有反應令她心慌。難道不是如此嗎?
她心底莫名的慌張。
「我還這麼年輕你就叫我歐吉桑,我好傷心。」
突然的保護欲讓他軟下聲息,輕輕在她頭頂低吟,
他甚至聞得到她身上洗過澡後的香味。
丁未烯聞言,愣地抬起頭。
果真是個年輕有型的男人,他不特別帥,但就是令人無法將目光移開。
這樣的人,她叫他「歐吉桑」?她好想為自己剛才的話轉頭跑去躲起來。
辛鴻雁拉回想跑的她,故意親暱的挽著她。「走吧!想要什麼都可以的。」他半推半就地強拉著她。
為什麼?這麼年輕單純的女孩要來做這種事?他不明白。
看她的樣子,換作在別的地方碰面,他會以為她是被養在象牙塔中備受呵護的乖乖女才是!為什麼要援助交際?
他看她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品牌籠罩的感覺,看來不是物質所感,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們坐在一家賓館的房裡,背對著他,丁未烯問自己:真的要如此嗎?為何這麼容易呢?一點兒阻力也沒有。
她的第一次就要給這個見面不到半小時的陌生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