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襲寶藍色長裙,藍眼閃著神秘眩目的光彩,金色秀髮上戴著一頂高冠斜帽,上面插著藍色駝鳥毛,實在美得令人窒息。
她的頭上掛著鑽石,手上戴著短手套,繞著鑽石腕鏈。
她走起路來搖曳生姿,高貴典雅,在黛梅莎看來,她的步子卻似乎又含著點妖媚之氣。
她走到屋子中間,黛梅莎正好可以把她瞧個一清二楚。可是,招呼她的僕人一把門關上,她的語調就變了,轉身說到:「有什麼要向我報告的嗎?海斯?」
黛梅莎記得,海斯就是嬤嬤提起過的助理管家。
「沒有,夫人。我們昨天才到,而且這裡一直都只有男士,沒有任何女性。」
「屋子裡住的呢?」
「也沒有,夫人。只有一個老褓姆和另外一個老傭人。」
「普萊渥斯夫人沒有來訪嗎?」
「沒有,夫人。」
這位高雅的訪客站了一會兒,一隻手支著下巴,彷彿在想著什麼,然後說:「大人今晚要在外頭用餐?」
「據我所知,是的,夫人。」
「是不是和戴沙大人?」
「我聽大人的小廝提過這個名字,夫人。」
「我就猜到了。」訪客低聲地說,喉嚨似乎哽咽住了。
然後她轉身面對助理管家,用命令的口氣說:「你現在注意聽我說,海斯,大人在著衣之前,總要喝一杯酒。我要你把這個東西倒在他的酒裡,拿上樓去給他喝。」
她邊說邊從手提袋裡拿出一個約三寸長的小瓶子,交給助理管家。
他遲疑不前。
「我不希望,夫人,做任何……」
「我不會傷害他的,你這個笨蛋!」女士肯定地說,「他只不過今晚不能去參加晚宴罷了!說不定明天早上還會有點兒頭疼。」
她看著海斯臉上的表情,笑了:「別怕!不會上斷頭台的,我保證。」
「我……不敢,夫人。如果酒被別人喝了怎麼辦?」
「果真如此,你要承擔後果!」女士捏了一下手指,「我給你找了這份工作,也給了你不少錢,你若做得好,將來還有賞!」
「謝謝您,夫人。我實在是很喜歡這個工作,不想離開。」
「我要你走路的話,只怕也由不得你。」她尖刻的回敬他,「現在你曉得該怎麼做了吧!」
「是的,夫人。」
「那就去做啊!」
「我一定盡力,夫人?」
「你最好如此。」
訪客走向房門,海斯把門打開,她說:「我想了想,今晚我就會見到伯爵大人,還是別留話好了。我要給他一個驚喜,所以請務必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黛梅莎曉得這番話是故意說給廳上值班的僕人們聽的。
那位女士從起居室走出來,海斯跟在她後頭,讓身後的門開著。
黛梅莎靜靜地等著。
過不了一會兒,她聽到車輪的聲音,知道馬車從前門駛開了。
她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屏著氣在聽他們說話。
這怎麼可能呢?這麼絕頂美麗的人怎麼可能要陷害伯爵呢?
而且為了達到目的,她居然還收買伯爵自己的僕人,作她密探。
黛梅莎十分迷惑,怎麼想也想不透。她慢慢地沿階而上,到了修院房裡,坐在床上,支著頭反覆地想著。
她想起來了,女人用藥物傷害她們所恨的人原來就不是什麼新聞。她們也會向她們所愛的人施用藥物。
這就是了!黛梅莎恍然大悟,這就是她來蘭莊的原因了。這位美麗的夫人不讓伯爵去戴沙大公那裡赴宴,是因為她愛他!
也就是這樣,她才那麼嫉妒她剛剛提到的普萊渥斯夫人。
可是用藥來對付伯爵,未免嫉妒得太過份了。
黛梅莎還記得聽父親談論傑茜夫人的事。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布朗斯威克郡主卡洛琳和威爾斯王子舉行婚禮,傑茜夫人被選為迎接新娘入國門的女官,而她顯然是愛上了王子。
事後,每一個人都曉得她在卡洛琳郡主的食物裡下了強烈的吐劑,想要破壞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這事發生時黛梅莎還未出生,她卻一直覺得這種行為真如傑瑞所說「卑鄙的技倆」。事實上,她自己認為,一個女人自命為淑女,居然使用這種計謀,實在是尊嚴掃地,可恥到了極點。
可是,眼前就有一位風韻絕佳的美人。黛梅莎覺得任何男人見了她,一定都會被她可愛的臉龐迷得神魂顛倒。想不到她卻要以這種方法來對待伯爵。
黛梅莎想到伯爵在床上不省人事,輾轉呻吟的痛苦情形,簡直無法忍受。
他是這麼強壯,這麼敏捷,就像傑瑞所說的「男人中的男人」,看他被一個女人玩弄於股掌中,昏然不醒,就像眼見一株橡樹砰然倒地一般。
何況,她還說,明天早上他醒來時,還會覺得頭痛呢!
如果他病得太重,無法去看摩西比賽怎麼辦?還有,更重要的,他自己那匹參加比賽的馬?
「決不能讓這事發生!」黛梅莎堅決地告訴自己,「我一定要阻止,一定要。」
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把這件事情告訴傑瑞,可是這很難做到。
第一,傑瑞的房間是這莊園裡少數幾個沒有秘密通道的屋子。她沒有辦法過去。
以前有一位莊園主人把橡木嵌板換掉,裝上他從中國帶回來的漂亮米紙。其效果自是不凡,卻也使黛梅莎無法進到哥哥的房間裡去。除非她走甬道,可是,那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她直覺地認為傑瑞決不願意牽扯到這種火爆的場面裡。這種複雜的關係一愛上伯爵的漂亮女人買通他的高級下屬來算計他,一定會使他裹足不前。
「不,我不能告訴傑瑞!」黛梅莎決定。
可是,那她該怎麼做呢?
她坐在那裡,想了好久,終於想出一個辦法。
伯爵從賽馬場回來,心情十分愉快!
他在騎師俱樂部和其他會員享用了一頓極佳的午餐,又得知連國王都對他抱有信心,押了他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