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放到床上救醒後,他心疼地撫著她的臉。「對不起,因為你哭亂了我的心,才會過了你的極限。」
她別過臉去,能說什麼?他一直知道可以和她吵到什麼程度。什麼時候必須講理,什麼時候可以予取予求,完全摸得清清楚楚,當他快把她惹怒的時候,立刻講起道理來,她也就不和他計較了,因為她有就事論事的行事原則,而他不講原則總在她的原則中遊走,所以她才被這麼制得死死的。
「宣!你到底為什麼這麼氣?今天我甚至沒怪你把我一個人丟著就出去不是嗎?我忍著不去農場找你、忍著不向你抱怨、忍著你把我關在書房外、忍著你冷落我一整天,看見你哭我才忍不下去的,我不捨得你哭啊!我不要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難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霸道,我不是一直在改嗎?」他抓著她的手臂說。
她甩了一下手臂仍是不看他。
楊仲昕繞到床的另一邊。「我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嗎?判一個人罪總得讓人明白犯了什麼法吧!」那漂亮的眼睛始終深情又無辜地看著她。
「你太聰明,你用你的聰明牽制我,時時鍛煉我的極限,但是你沒估算到累積了一段時間的張力,會疲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居然這時候還和他講道理。
她的問題就是太理性,都被氣得死去活來了,還替他分析起失敗的原因。
「哦!知道了,下次我會算進去的。」他笑著輕握著她的手。「相識那麼久以來,其實你心裡有一點喜歡我對不對?」雖然知道不只一點,但這會只敢說一點。
紀芸宣翻過身去,不肯回答這個問題。
「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不然你會直接否認。」他躺到她身邊,將手放到她的腰間。
「我從沒掩飾過對你的感覺,我說了千萬個喜歡你愛你,你從沒當回事,可是我還是一遍一遍地說,你知道為什麼嗎?」楊仲昕把她抱在懷中繼續說:「因為你喜歡真,而我真的愛你,所以我相信說久了,總會溶進你心裡的,就算這一輩子你聽不進去,下輩子我還是會一遍遍地說的,百年千年直到你懂。」
聽完這些話,她背著身,心有所感地問:「你知道年輕的漠猴怎麼得到它的妻妾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我又不像你認同祖先是猴子!」但至少知道漠猴是影射他,所以也不著痕跡地拉她做伴。
「首先它可能從母猴手中搶來剛斷奶的小母猴,從此開始帶著小妻子一起生活。」紀芸宣平靜地說著。
不待她說下去,他委屈地抗議:「我沒有從你剛斷奶就把你搶來不是嗎?」
不理會他的打岔,她繼續說:「然後它得夫兼母職,而小母猴在童年時除了吃睡之外就是玩耍,所以夫兼母職是很辛苦的,它的需要一點都得不到滿足。」
這點楊仲昕同意她的比喻了。「我夫兼父職也很辛苦,你除了對知識的學習有興趣外,一點都不知道我夜夜最多只能擁著你有多難過。」
「不過漠猴會等,因為它知道總有一天會得到它要的,在等待的歲月中,它會訓練小妻子順從它、也會寵愛小妻子,溫柔地替它梳理毛髮,也要求小妻子替它這麼做,這樣可以增進它們的感情,也讓它的心靈得到慰藉。」她終於說完了。
「你看連動物都可以在日夜相依之中產生愛情,你又何忍對我百般抗拒?」他跳過對他的諷刺,直接取對他有利的角度說。
紀芸宣翻過身來面對他,無奈地笑了出來。「如果純粹只要愛情,我可以接受你的,你無賴得惹人厭!」恨不得能咬他一口地捏了一下他的臉頰。
抓住了她纖細的手,他開心地問:「除了愛情,你還要什麼?」
「自我!」她把手抽出,並躺平朝著天花板說:「我可以不要愛情,但不能沒有自我!」
楊仲昕想了許久才說:「自我在你本身,愛是我給你的,又不衝突!」
「莊子說得真的很對,夏蟲不可以語於冰!」她感慨地說著。
「你很過分!不是把我說成猴子,就是當成蟲,你就不能把我當人看嗎?」想到就嘔!世上有這麼帥的猴子、這麼聰明的蟲嗎?
「好吧!那讓你當唐明皇高興了吧!」拉高了棉被,她覺得有些冷。
「怎麼又成了衰敗之君?」當個敗家子,會高興才怪。
「你讓曾嫂每個禮拜到後山多做半天的工,有沒有考慮人家需要休息,或者想趁假日和家人聚聚?」紀芸宣只覺得他以錢砸人。
「我當然考慮過,曾嫂的情況你不清楚,她兒子生意失敗,所以她想多存點錢幫兒子東山再起,她是個講義氣的人,在我們家算全職的工作,就不好意思兼差,我多差她一件事,不過就是有個名目幫她多存點錢,加上她媳婦不喜歡她,就沒有和家人多聚的問題了。」楊仲昕覺得被指責得很冤。
「哦!」她是不知道這內情。
「哦!還不信,你想想看如果只是要新鮮蔬菜,叫農場每天送來不就得了。」他玩著她的長髮說。「這事為什麼和唐明皇有關呢?」他還是不太懂她的說話藝術。
「一騎紅塵妃子笑!懂了嗎?」她念了句詩。
「無人知是荔枝來!」他高興地接了下一句,懂了!原來她以為他為了討好她,讓下面的人忙得人仰馬翻。
「因為你沒有楊貴妃豐滿的身材,我拒絕做衰敗之君。你再想個傑出的歷史人物來襯托我!」想知道在她的史識中他的評價如何。
「漢高祖!」紀芸宣不假思索地說。
聽到漢字,他很得意地以為是雄才大略的漢武帝,不料後面的兩個字是高祖。
「為什麼又是地痞流氓?」簡直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楊仲昕不爽了。
「正是你的翻版,明明是個無賴,偏偏又不學有術。」雖然為人讓人不欣賞,但就事論事又不得不承認他的一番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