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芷頤聽了這話,忙阻止道:「翠香,稍待!」接著轉頭對他說:「能不能做什麼事,是我在決定,小王爺此舉顯然逾權了。」
他坐在床沿上,好整以暇地說:「也許三從四德就你而言,不具任何意義;但就理來說沒人會說我逾分了。」
見她一臉的不以為然,他又說:「你不承認的事,不代表不存在,你不當自己是這個王府的少夫人,可是翠香不能不叫你少夫人,這是王府的規矩,你可以不守規矩,但沒道理讓別人壞了規矩,希望你能達情明理。」
藍芷頤定定地看著他,他也固執地回視,他就不信她可以無視於他人感受而一直這麼目中無人地任性行事。
「翠香,你先下去,告訴王爺及王妃我隨後到。」她倒要看看誰該達情明理。
翠香雖遲鈍,但也感受得到這兩人之間的暗中較勁,這種事過去沒有發生過,前任的兩位少夫人再怎麼任性,小王爺都沒有當作一回事,而郡主的行止是這麼地合於禮數,為何小王爺反而怪她壞了規矩?
為緩和他們之間的相持不下,她打岔道:「少夫人若要向王爺和王妃請安,翠香當服侍你梳妝。小王爺也當盥洗,好陪少夫人同去。」
藍芷頤自己的事,不喜歡假手他人,「伺候小王爺吧!」想藉此讓他離開現在的位置,不想和這個無聊的人耗下去。
「既然這樣,翠香你先下去。」看她的反應,他覺得不宜再僵持,暫時順著她,免得她生氣,自己的出發點是為了她的健康,讓她動氣則適得其反。
「怎麼會中了暗算?」等翠香離開後,他心平氣和地問。
「借過。」藍芷頤沒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暫時不宜久立,除非你不打算再見到止臻了。」他只得以她弟弟作借口。
杜君衡站起身,自行到邊間洗把臉,換件外衫,他心中充滿無力感。
「芷兒,不舒服就該多休息,別管那些禮數。咱們家媳婦不必行這麼多繁文褥節。」容定王以大家長的身份當著大伙的面說,當然是給其他親戚聽的。
他知道兒媳婦的健康情況不好,擔心向這廳上一夥長輩行禮,會把她累壞。
「衡兒,你該多關照芷兒,不可冷落了她。」他這話帶著責備的語氣。
杜君衡只得應聲,心裡不以為然地想不知誰冷落了誰。
當藍芷頤離開正廳後,即拒絕杜君衡的扶持,見她精神還好,他也就隨她,勉強她是沒有用的,畢竟她是不由自主地討厭他,雖然心裡不舒服,可是和一個人的盲目心理計較,也太說不過去了。
「你為什麼不試著和我相處呢?難道你怕我?」他決定運用心理戰術。
「沒有必要。」藍芷頤不屑地說,不認為必須和他相處,而他也沒什麼可可怕的地方。
「怎麼沒必要?大家在同一個屋簷下。」杜君衡不帶任何情緒地說。
藍芷頤不答逕自走向西廂方向,杜君衡則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溫和地說:「今後你得住北院,我要隨時知道你的行蹤,直到你復原。」
看見她眼中的不以為然,他又開口說:「我不想成天擔心你的病況,也不想一再地看著自己的心血因你的任性而前功盡棄,就算你不想活,也沒有必要讓自己活受罪,我答應止臻照顧你,別讓我為難好嗎?」
「我最討厭被人支配,不要動不動就把止臻抬出來,如果不是看在你真的對他好的份上,你早就沒命了。」藍芷頤冷利的語氣透著嚴厲的警告。
「你真的以為可以這麼樣糟蹋自己的生命?」杜君衡還是不讓路。
「借過。」藍芷頤發出最後通牒。
杜君衡決定和她說清楚,「為什麼這麼不近人情?盲目地討厭我是不公平的。」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一再地糾纏不休,只不過是想把你的想法硬扣在我身上,不要說得那麼動人,也不要裝得那麼無辜,想想是誰不公平在先?」
「你不讓人瞭解你的感受,我只好一再猜測,並不是自以為是。」他解釋道。
她冷笑道:「又是我的錯!你每說一件事前,已經先定我的罪,還說不是自以為是?」
「你真的這樣覺得?」他可從沒有這樣的意思。
「真的是這樣?和你真的這樣覺得?表面上同樣是問句,實際上前者是客觀的現象,指這件事有或沒有,後者是指我的主觀感受。你用後者而不用前者,不就把問題歸到我的感覺?這句話的意義表示──事情並不是這樣,是我覺得這樣,是我多心了。」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他分析起名學來了。
「抱歉!我不知道這一句話這麼複雜。」他也從沒費心在和別人的交談上。
看他誠懇的態度,藍芷頤緩和了臉色。她說:「你是一個幸運的人,可以這麼簡簡單單地過日子,我從懂事以來,就得小心謹慎地察言觀色,人們所說的話,不管有意或無心,都不是只有表面上的意思,後來這成了辦案的利器。」
「我從來是有話直說的!」杜君衡不希望她把辦案那一套用在他身上。
「我不覺得,但是無所謂。你對止臻好,我銘記在心,但請你不要管我的事,為別人好,不代表可以決定別人的事,往後我還是住西廂客房,你不必費心替我醫療。」這話擺明了和他畫清界線。
「我覺得你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這話果然已改善了遣詞用句。
藍芷頤只給他一個相應不理。
他只好再自言自語地說:「不許別人決定你的事,卻允許自己決定別人的事。你應加個『請』字,才不會變成命令我不必替你看病,命令別人不就是決定別人的事?」
藍芷頤本想生氣,然而看他一臉的認真,她只是無奈地說:「你這是詭辯。」
「你不宜久立,先到前邊坐下,我們打個商量可好?」他和氣而有禮地說,並順手就攙扶她,可她卻輕輕地拂開他的手,走向前方的花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