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芷頤負傷而回,並且帶個受傷的婦人,那婦人受惡徒一掌,必須以氣護息。
「小王爺可回來了?」藍芷頤問道。
「剛回來。」馬僮恭敬地答道。
「快請他來!」
當杜君衡替婦人調息後,開藥方子,「沒有大礙,休養幾天就好了。」
藍芷頤安排了安頓婦人之事後,肩後刺痛轉劇,不覺緊鎖雙眉。
「怎麼了?」一見藍芷頤,即看出她臉色不對,急於救人也只好按下。
「沒事。」她冷淡地回答,自行往北院方向走去。
可才走沒幾步,她就覺得天旋地轉,杜君衡立刻攔腰抱住她,沒讓她倒地。
她清醒時已是向晚時分,杜君衡聽見聲響,連忙離開爐火,來到她床前。
「覺得如何?」手探在她額上,他關心地問著。
「好多了。」她卻垂下眼,避開那關愛的眼神。
「怎會中了羅漢掌?」盡量減低口氣中的怒意,他氣她不顧安危。
「救人的時候被打的。」她說得若無其事。
杜君衡不高興她那不在乎的態度,但說她也沒用。
「怎麼回事?」還是把事情問清楚比較切要。
她搖頭道:「不清楚,有惡徒欺負她,正好經過就出手幫她。」
「仗義助人是好事,但你已經沒有武功了,凡事要謹慎,」他不禁語帶責備。
「謹慎?若不是你自作主張地廢我武功,我也不必受人欺負。」她一臉慍色。
受一肚子窩囊氣,沒找他算帳,他就該慶幸了,居然責怪起她來。
杜君衡愛憐地摸摸她的頭,她則厭煩地撥開他的手,別過臉去不想看他。
「抱歉!我只是擔心。」他可以體諒她的脾氣,一向心高氣傲的她,落得被小人暗算,當然不舒服。
他回到爐火邊把藥倒出來,讓她喝了,她喝完藥就打算下床,杜君衡攔著她。
「讓路!」藍芷頤看都不看他一眼地命令著。
「還在生氣?傳說中氣度恢宏的昭陽王這麼小器?」他開玩笑地逗她。
「傳說中的昭陽王懶得理你!」她不客氣地撥開他的手,因為過於用力,又引得肩痛。
杜君衡立刻按壓她的另一側肩胛骨,紓解她的疼痛,心疼地說:「小心點!要做什麼告訴我一聲就好了。」真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見外?
「發公函讓宇青去追緝那惡徒!」藍芷頤當真俐落地交代下來。
杜君衡心裡又不對味了,她那種對待書僮的態度真是傷人。
不過他還是遵命照辦,到書桌上寫了通知函,也存心作對地拿給她看,她還當真地圈點一番,畫去了幾個字,訂正了幾個詞要他重謄。
「句贅詞冗,徒費麗字。」她不留情地評論著。
杜君衡明白師父為什麼說他得先成家而後成道了,和這種囂張狂傲的女子朝夕相對,修養不夠好,不可能長命的,成天被她奴役,修養想不好都不行。
「看來不用多久,我就可以白日飛昇了。」他一臉無怨無悔地自嘲道。
第十章
李侍衛被誣陷的案子已經明朗,只因他曾出手幫助兵部尚書府的二公子邱尚謙,致使厭惡二公子的大公子邱尚祺記恨,而派人構陷,藍芷頤追查此案,卻扯出尚書府的秘辛。
「邱二公子是已故長公主的遺孤,當年邱尚書誤用藥物,致使長公主身亡,他的寵妾,以此要脅他,和庶子母子兩人胡作非為,經常欺凌二公子,二公子為人純孝,為掩護邱尚書,也一直隱忍,所以太后和皇上並不知情。」
「邱尚書真是昏庸,讓庶子欺凌嫡子到讓外人打抱不平的地步。」聽完藍宇青的報告,藍芷頤鄙夷地說道。
接著她讓藍宇青下去,一個人靜靜地在心裡盤算著,處理這個案件的細節。
杜君衡把長公主的忤作書狀,及當年邱尚書留在太醫局的藥方交給藍芷頤。
「謝了!」她看過後,收了起來。
「你打算怎麼做?」他關心地問。
「揭發真相,依法處理。」藍芷頤堅定地說,對於罪惡她是不會寬貸的。
「芷兒,是不是該給邱尚書一個機會,他用錯藥不是有意的。」杜君衡求情道。
看他一眼,她不以為然地說:「當年他誤用藥物害了人命,就算可以原諒,但其後寵妾縱子,迫害遺孤,難道不該懲治?」
「芷兒,人做錯了事,有時候不是不可原諒的。」杜君衡覺得她太過嚴厲。
「犯了罪就該受懲罰。」她認為犯罪不同於過錯。
「話這麼說是沒錯,懲罰的用意不在報復,而是公義的伸張,公義的伸張該往遠處看,讓尚謙沒了親爹,對他而言不見得就是討回了公道。想想他為何隱忍這麼多年?」他認為她對犯了罪的人不肯原諒的心態太過偏激。
「照你這麼說哪還有是非?長公主活該送命,邱尚謙跟了沒用的爹,受盡欺凌就該自認倒楣,邱尚書只需心中後悔就扯平了。這叫公義?」藍芷頤言辭犀利地質問。
「我知道你自己受不少苦,所以更想替人平冤,但是案子牽扯到親情時,不見得是律法可以裁奪公道的。」他希望她兼顧情理法。
她冷哼一聲,不高興地說:「姑息養奸,弄得上下不倫,害得像我爹那樣無辜的人,抄家滅族才叫公道嗎?」
她悲憤的眼中,滿載著不平,這話指涉的與其說是邱尚書,不如說是她親生的爹娘。
「有些悲劇的產生,並不是當事人蓄意如此。如執嚴法,邱尚書難逃一死,要了他的命,長公主不見得高興,但尚謙一定很難過的,你要替他討公道,是不是該考慮他的感受?給無奈犯錯的人自新的機會好嗎?」杜君衡和邱尚謙相熟,深知他的想法。
「事實真相我一定要公諸於世的,至於罪刑,既然可以歸於昏君的家事,就隨他處置。」藍芷頤考慮了一會,算是接受他的建議了。
「寬容地看待人世間的是非恩怨後,才能清楚斷定誰該有罪、誰該受罰。罰過了的人應該有新生的機會,這一點對旁人你是做得到,是不是請你也這樣地看待自己的事。」他語重心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