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花聽到阿諾流暢地念著英文,心中無限欣慰,雖然姊妹淘們總說阿諾是拖油瓶,但是季雲平生前對她有情有義,在季雲平意外身亡後,她負擔才國一的阿諾和他祖母的生活費,等阿諾國中畢業又把他從南莊山上接到台北來一起生活,阿諾像他爸一樣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不但對她孝順,還很知道上進。
更教她欣慰的是,社區裡的人原本是看不起曾做過應召女的她,但阿諾來了以後,別人因阿諾對她孝敬態度而感動,對她也尊重了些,她更視阿諾如己出。
「季尹諾在嗎?」管區警員王志強扯開了大嗓門,在小巷口就喊著。
嘈雜的小巷一時安靜了許多,經常管區的聲音一到,就代表眷村那幾個令人頭痛的孩子又出事了,但這次奇怪的是居然管區找的是阿諾。
「王先生,找我們阿諾有什麼事?」余秀花慌恐地問。
「這是不是他的東西?」王志強拿出一個便當盒問。
「是啊。」余秀花點頭道,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阿諾的學校、班級、姓名。
「那麼他涉嫌一樁小學女童的失蹤案,必須跟我們回去調查。」王志強面無表情地說。
余秀花頓時覺得青天霹靂,「不可能,我們阿諾不會,阿諾!阿諾你快下來。」
季尹諾似乎聽見阿姨的叫喚,把收音機關小聲一點,果然沒錯,立刻從小閣樓下來。
「阿姨,什麼事?」他有禮地和王志強點頭。
「你就是季尹諾,你今天幾點放學、幾點到家?」
「四點半放學,五點半到家。」
王志強記錄好,又問:「你平常幾點到家?」
「五點左右。」
「為什麼今天比較晚,放學後去哪裡?做什麼?」
「喔,因為在學校附近的小公園遇見一個小妹妹,有三個高職的學生找她麻煩,所以我和同學幫她一下,後來她要求我們陪她去坐公車。」
王志強快速地寫下,「那她坐什麼公車?坐幾號公車?在哪裡上車?」
季尹諾一一回答他。
「為什麼你的便當會在她遺落的書包中?」
季尹諾也據實地回答。
「有沒有證人可以替你證明你說的話?」
「和我一起陪她等車的同學。」
「除了他以外呢?」
「我們在等車時,有學校的老師和其它同學也在等車。」
「那好,你跟我回警局做個筆錄。」王志強闔上他的紀錄簿。
余秀花著急地問:「阿諾都說清楚了,為什麼還要去警察局?」
「這是例行公事,他必須回去協助我們調查,妳放心,只要他說的都可以證實,我們查清楚就會送他回來。」
果然警方在兩個小時內,找到了宋建華,他的說詞和季尹諾符合,又從他們說的師長和同學那兒證實他們所說的完全屬實,就送他們回家。
雖然自己脫離了嫌疑,但季尹諾當晚一夜無眠,一閉上眼,程夢渝掛淚的小臉蛋時時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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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家,程萬祺的父母及岳父、岳母和妻子全都陷於痛徹心肺的情境中。
「你是怎麼當爸爸的?明知阿珠請假,為何不派人去接她?」姚祖莉埋怨道。
「我派了啊,哪知道接到的是夢潔?妳是怎麼管孩子的?一個小學生現在都幾點了,人去哪兒都不知道?」程萬祺不悅地對姚祖莉開火。
「她說去同學家做功課,我哪知道她會騙我?」
「哪知道?她撒謊不打草稿全是妳的翻版。」程萬祺諷刺地說。
「你還說我,是誰睜眼說瞎話還臉不紅氣不喘的?」姚祖莉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
「夠了沒有?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吵什麼?孽子、惡媳,我程千里是造了什麼孽!夢渝下落不明,你們居然只顧著互揭瘡疤。」程家大家長程千里痛心不已。
程萬祺和姚祖莉頓時噤口,客廳一時陷入沉默,隨著大門外的動靜,所有人都往外看,姚夢潔疲憊地進門抱怨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非要老張送我來?」
「妳為什麼穿妹妹的衣服?爸爸公司的劉課長當妳是夢渝,妳為什麼沒表明身份?」姚祖莉不高興地問。
姚夢潔雙眼一瞪,「我高興穿她的衣服,想當乖寶寶不行嗎?她坐一次公車會死啊?」
「妳這什麼態度?沒事招惹一些不良少年,闖禍了就讓夢渝做替罪羔羊,妳當什麼姊姊?動不動就咒妹妹死。」程萬祺火大地一個耳記就朝女兒臉上打下。
姚夢潔忿恨地瞪他,「你偏心,你心裡只有夢渝,同樣是女兒,夢渝什麼都好,我就樣樣都不是,那為什麼不生下我時就掐死好了。」
「小潔!為什麼這麼不懂事呢?夢渝失蹤了,大家都很著急,妳別再鬧了好嗎?快告訴我們,妳得罪些什麼人,什麼人會找妳麻煩,他們把夢渝當成妳了,現在只有妳能幫我們早點找到夢渝,妳也不想妹妹受傷害吧。」姚鵬舉理智地對著外孫女說。
聽到妹妹失蹤,姚夢潔心裡又慌又內疚,一放學她為了避開三個不良少年,忘了等夢渝,就催著劉課長離開。
「一定是他們三個。」姚夢潔寫下了其中高個子的名字和就讀學校。
程姚兩家得到訊息,即分頭動用他們的關係去找這三個人,希望盡快找回他們的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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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季尹諾照例到黃昏市場幫阿姨做生意,平日笑容滿面的他,今天提不起勁來,幾位熟客都關心地問他:「阿諾,不舒服嗎?怎麼沒精打彩的?」
季尹諾勉強地提振精神,「沒有呀。」說話的同時把客人的錢找給他。
「那怎麼會頭上好像有朵烏雲似的,你是女孩心目中的陽光少年耶,平常不都熱力四射的。」客人取笑著他。
季尹諾靦眺地搔搔頭,也不知道哪個大嘴巴四處說,老師說他是陽光少年是因為他曬得黑,本來是和女孩子沒關係的,後來不知為什麼社區裡的女孩子都知道了,可是她們叫他陽光少年的意義又和老師說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