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什麼審判的。」公爵回答。
接著他像發現了什麼,低聲道:「你身上好冷——又冷又凍的,怎麼一直不上床去睡?」
孟黎莎只在那裡哭著,他就把她抱到床上,她還是偎著他。
「不要……離開我。」她語聲哽咽,自己也弄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麼了,只害怕著要是放他走,他又會再陷於危險之中。
「我不會離開你,」公爵回答,「不過,我要去生個火。」
他讓她靠在枕頭上,然後轉身從桌上取了蠟燭,走到壁爐邊生起火來,木柴很乾燥,火很快點燃了,熊熊爐火把室內照亮了。
公爵又過去關上了窗,然後又回到床邊,好一會兒就站在那裡低頭望著孟黎莎。
孟黎莎的臉埋在枕頭裡,頭髮就披散在兩肩,她仍然哭著,公爵還看得到她的身子也因受了寒不停抖顫著。
他吹熄蠟燭,脫下了睡袍也躺到床上來,用手臂環繞著她。
她慢慢安靜下來,也止住了哭聲,把臉藏在他肩下。
「要不要聽我說說事情發生的經過?孟黎莎?」他問道,觸著她薄薄的睡袍,感到她身體十分冰涼;仍在輕顫著,其實關了窗現在已經不冷了。
她有點喘氣,說道:「剛才你……你說不會審判……你能確定嗎?」
「非常確定!」公爵答,「而且我告訴過你,我不要你介入這件事。」
「可是……我已經……介入了,」孟黎莎說,「我……我殺了他!」
「你是為了救我!」公爵回答,「我要謝謝你。我首先要你瞭解的是為什麼不會被審判,為什麼不會有人把葛文斯的死亡和你我聯想在一起。」
「我就知道……我殺死的是……葛文斯。」孟黎莎似乎在自言自語。
「你可以等一下再告訴我怎麼能那麼確定是他,」公爵說,「不過。我先要讓你曉得我怎麼會那麼久才到你這來。」
孟黎莎不再抽泣,但臉仍然埋在公爵肩下,他繼續說:「你射中了葛文斯的心臟,他當場斃命,我拖著他走下秘密通道,好在那裡盤旋曲折的樓梯我還認得清楚,然後由狹窄的通道走到禮拜堂外面的叢林內。」
孟黎莎十分注意聽他敘述,知道那本遺失的書上一定指引了通往公爵房間的秘密通道。
「那附近晚上渺無人跡,」公爵繼續說,「我把葛文斯帶到離樹林不遠處,把他放到一塊墾地上,手上放著那枝你射殺他用的手槍,我還留下了他本來想用來殺我後來掉在地上的另一技手槍。」
「我一直想他……一定帶了手槍,」孟黎莎說。
「顯然你很有先見之明,」公爵說,「他原先是打好了如意算盤。殺死我後再由秘密通道溜走,神不知鬼不覺地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身上。」
孟黎莎輕歎了一聲,聽公爵繼續說下去:「我發現了葛文斯的馬,果然如我所料,就在樹林不遠之處。」
「明天……就會有人發現……他了?」孟黎莎問。
「是啊!他一定會被發現了,」公爵同意,「一切的跡象都顯示出他死於自殺。」
「他們……真會這麼……相信嗎?」孟黎莎說。
「我想會的,」公爵回答,「本地的醫生是我們貝拉家族的好朋友,我們是老交情了,為了使我們家族不致蒙羞,我會勸服他向外如此宣稱。」
公爵的聲調又變得有點冷硬了:「葛文斯的葬禮會十分隆重,就葬在我們貝拉家族的墓園裡。」
聽到這裡,孟黎莎不由安慰地發出一聲輕歎。
「那麼……你總算……安全了。」
「這完全得感謝你,」公爵說,「現在,孟黎莎,我要你告訴我你怎麼會知道我陷於危險之中?怎麼又會來到我房中的?這一次你總不會又親眼看到有人爬上我的窗子了吧?」
公爵就躺在孟黎莎身邊,緊緊摟著她,她不再覺得那麼冷了,然而一喚起那種知道他陷於險境中的感覺,那股焦慮之情再度襲來,不免又使她輕顫起來。
「在我有生以來已經有過三次這種經驗了,」她低聲說,「我可以感覺得到有什麼危險或悲劇即將發生。」
「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公爵好奇地問。
「我自己也無法解釋,」孟黎莎回答,「只知道它的確在我心中,那麼強烈,那麼鮮明,我幾乎無法擺脫它。」
「第一次發生在我褓姆陷於危險中;第二次則在我母親在世前;第三次就是齊瑞荷的父母發生意外時;這些都發生在我所愛……所喜歡的人身上……」
她匆匆嚥下了那個字眼,覺得自己說得未免太露骨了。
「都發生在你所——喜歡的人身上?」公爵低沉的聲音在問:「我想你還有些事要說的,孟黎莎。」
他感到她又在發抖,卻沒有說什麼,於是他又說:「告訴我事實真相,你還有些什麼話要說的?你怎麼會知道我陷於危險之中?是不是你覺得我和一般人不同?」
她仍然沒有開口,半晌他才又以十分沉穩的口氣問道:「或許是不是——因為你——愛上我了?孟黎莎?」
他的話十分震人心弦,一會兒她才低聲道:「是……是的,我……愛上了你,但是……我不要給你……造成困擾……我知道你並不愛……我……不過你說過要我去……愛你的。」
公爵把她摟得更緊了,幾乎使她喘不過氣來,接著他說:「你為什麼會認為我不愛你,親愛的?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愛上了你!」
孟黎莎的眼睛睜得好大,抬起頭來驚訝地望著他,在灼灼火光下他的眼睛似乎要穿透了她,那種表情她從沒見過。
「你……愛……我?」她問,「但你從沒這麼說過。」
「在你假裝成齊瑞荷的女僕時我就愛上了你,」公爵說,當時我眼前一亮,因為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漂亮、靈敏而又纖柔的女孩。」
他的唇邊露出了微笑,繼續說:「我一直掙扎著,喜歡上你似乎是件很危險的事,可是我又情不自禁,這種感情總是驅不散、忘不了,雖然我一直告訴自己今生今世再也不要涉及情場,我發誓有了那麼一次修痛的經驗以後再不允許自己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