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義兩難,這太難抉擇了,況且,現在她雖然選擇了黑熾,黑熾卻未必會選擇她,她只是在一廂情願罷了。
驀然地,有人在輕撫她髮際,那溫柔的指掌像在安慰她的痛楚似的,很輕緩也很溫柔。
是黑熾。病房裡只有兩個人——她與黑熾。
「你醒了。」她趕忙將淚水擦乾,急急站起來。「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馬上走,立即就走!」
瞪著她,黑熾露出複雜的眼神,牽動傷口他一陣痛,他的眉頭蹙成一團。「你敢走?」
怎麼剛剛才聽到她對那個指使她來親近他的女人說愛他,現在他睜開眼睛,她卻又忙不迭的要逃開他,他那麼可怕嗎?
「我——」她停住腳步,他的語氣那麼兇惡,然而他的眼神卻又盈著感情,她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告訴我,剛才你對那個女人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嗎?」他直截了當地問,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風雨波折,他對她不需要迂迴了。
她胸口一緊。「你都聽到了?」
老天,他聽到她親口說她愛他,還說要永遠跟他在一起,他不會看得起她的,因為她是那麼不害臊呀!
黑熾對女人是沒有感情的,他不會因為她單方面的表白就要她,他只會益加瞧不起她而已。
「我都聽到了。」他淡淡地道。「過來我身邊坐下。」
如果不是受槍傷,他真想狠狠地親吻她,他不會再讓他從手中溜走,不會了,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他會好好珍惜。
方舞走回他床邊,在床沿坐了下來。
黑熾突然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她的眼眸瞬間閃過一陣不確定的喜悅,這份主動來得太突然了,她猶在夢中。
「我們還要這樣折磨彼此嗎?」他淡淡地問,故作的淡然中,已蘊含了無數感情。
方舞的眼中泛出淚水,但她不確定黑熾的意思,他的意思會是……會是他要她嗎?
「要我講得明白一些嗎?」黑熾將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中,暖暖地包著。「無論還會遇到什麼困難,我都要你陪在我身邊。」
換言之,要她做他的妻子,只是他沒直接挑明而已。
「黑熾……」她激動難抑,不知說什麼才好。
他伸手攬近她,輕啄她的唇,然後他熾烈地吻住她的唇,圈著她、吻著她,一直眷戀身上的氣息。
這一記繾綣無比的熱吻一掃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的苦悶,黑熾越吻越深入,直吻到兩人都喘息不已,快把持不住了。
一聲冷笑在他們熱吻正纏綿時響起,那沉重的步伐聲是黑熾所熟悉的,這聲音他聽了二十年。
他們迅速的分開,方舞率先接觸到一對極為不友善的精銳眸子,那上揚的濃眉更是不懷好意。
方舞心下一驚,褚黑蠍!來人居然是褚黑蠍。她見過他的照片,在秦芷商的辦公桌上有他的照片。
「義父!」黑熾皺起眉宇,褚黑蠍的出現往往代表著沒有好事,他對任何人是不留情的。
方舞看著褚黑蠍,她沒想到可以在這裡見到他,這些年來,褚黑蠍已完全沒有在江湖走動了,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
不可否認的,褚黑蠍雖然年過五十,仍是英俊又瀟灑,成熟男性的魅力在他身上一覽無遺,合身的西裝,整齊後梳的濃密黑髮,歲月待他很優渥,絲毫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幸而適才秦芷商已先一步離去,否則若讓她見到褚黑蠍,方舞真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沒想到你還是執迷不悟。」褚黑蠍挑挑眉。「你背叛了我的教養,黑熾。」
黑熾看著褚黑蠍,他知道是黑灼通知褚黑蠍來的,事已至此,他沒什麼可解釋的。
「你欠我一條命,黑熾。」褚黑蠍獰笑著道。
「要怎麼樣,您說吧。」黑熾沒半絲猶豫,褚黑蠍不是好招惹的,他既然背叛了他,就得由他處置。
「很好!」褚黑蠍輪流審視著黑熾與方舞,最後他的目光鎖在方舞身上。「黑熾,你只可以選擇你活下來或者她活下來,我給你三十秒的時間考慮,一、二、三、四……」
「不必考慮了,我馬上可以回答。」黑熾打斷褚黑蠍。「讓方舞走,我願意死在您手下。」
「黑熾!」方舞心急地喚道。好不容易他們才兩心表白,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褚黑蠍居然追到了倫敦。
褚黑蠍嘲弄地撇撇唇,他的臉色越來越鐵青,他半瞇起眼眸。「看來,你中毒不輕。」
既然願意為女人而死,黑熾已經無藥可救了,就算他回頭也已無岸,他不需要留這樣的人在身邊。
「褚黑蠍,要這個女人,你就必須脫離黑蠍盟。」褚黑蠍冷然地道,除了初時的一瞥之外,他對方舞根本不屑一顧。
方舞的心陡然一跳,為了她,黑熾將犧牲他黑蠍盟崇高的地位,他將會一無所有。
「我會把封印交出。」那只封印是他的代幫主印,象徵著他在黑蠍盟的崇高地位。
「原本你將是黑蠍盟的下一任幫主。」褚黑蠍提醒黑熾,黑熾這麼做無非是斷了他自己的後路。
「當不當幫主,已不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了。」他看著方舞,只要有方舞,他可以放棄幫主。
「你會後悔的!」冷然地扔下這句話,褚黑蠍旋身而去,門口的保鏢立即成列的跟上去,很快的大隊人馬消失在黑熾和方舞面前。
她擔心地看著他,如此一來,他在黑道將不再有任何地位,沒有人會再聽命於他。
黑熾圈住她淡淡一笑。「別擔心,我沒事。」
「可是你義父已經不認你——」她希望他的內心真的跟他的外表一樣平靜,否則她會很內疚,非常非常地內疚。
「那不是很好嗎?你的義母不要你,而我義父也不認我,我們剛好湊成一對,組成一個家庭。」黑熾反過來安慰她,還展現了難得的輕鬆。
「都是因為我,你才會什麼都沒有了。」她自責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