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她不解的看他。
關子昂頷首,伸手輕拂過她細緻的粉頰,「我在美國逃了八年,卻怎麼也逃不過心中的疑問,所以我才決定不再逃避,回到台灣接手士恩。」
「疑問?」
「沒錯,我要知道我的母親為什麼不愛我。」
舒斐心中一抽,這才深刻領悟,不只是關海山,沈嵐也重重傷了這個兒子,只是關子昂一直表現得那樣堅強。
「可是……你已經等了五年!」她實在難以想像他還要繼續再等下去。
「五年不算久,十年也不算長。」關子昂的雙手堅定的握拳,「遲早我會得到我要的答案。」
更何況,他早有預感,答案就快要浮出檯面了。
一大早就見老爺不停翻閱著計劃書,站在身旁的阿隱不禁好心提醒,「欣陽計劃早已定案了,老爺。」
「我知道。」說著,關子昂眉頭緊皺的丟下手中的文件,「阿隱。」
「是,老爺有什麼吩咐?」
「我問你,什麼樣的人才叫好人?」
阿隱聞言一呆,「這……老爺是問屬下的想法?」
見他頷首,阿隱不由得更訝異,這是老爺第二次向他提及工作以外的事了。
好一會兒,發覺老爺犀利的目光瞪著他,阿隱這才回神,訥訥的答道:「屬下以為,只要不做傷害別人的事,這樣的人大概就稱得上是好人了。」
關子昂搖搖頭,「你的說法還跟她真像。」
「她?」阿隱眼中浮出好奇。
關子昂擺手不作回答,皺著眉頭又將視線調向桌上的計劃書,交握的修長手指則不斷互相摩挲著。
阿隱識相的靜靜佇立一旁,明白這是老爺極少出現的舉動,而這動作代表老爺很可能十分煩躁,或是對某件事猶豫不決。
關子昂懊惱的閉上眼睛,試著不再回想昨晚的事,更試圖抹去一直陰魂不散的纏著他,那些明明不該出現在他心中的愧怍。
愧怍?他為什麼該感到愧怍?在嗜血的商場上啃對手的骨頭,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他眼前卻不斷浮現舒斐微笑的面孔,和她說過的話……
有,當然有,你就是,你是真正的好人。
我媽咪說過,一個人的心地好不好,從他的眼神就看得出來了。
你的眼神雖然冷,有著好多好多的寂寞,但你有一雙不想傷害別人的眼神……
「該死!」他幾近呻吟的發出詛咒,順勢重重捶了下桌子,「阿隱!」
「是,老爺。」阿隱被這突如其來的激動舉止嚇了一跳。
關子昂緊皺著眉頭,「合併段氏的計劃進行得如何了?」
「報告老爺,段氏其他股東風聞段氏飯店就在欣陽計劃的預定地,日前已紛紛拋售手中的股票,要是屬下估計無誤,大概不出一個月,段朝嶸自會主動向咱們俯首稱臣。」
他那雙黑濃的劍眉聞言皺得更緊,「傳出風聲,說士恩有意和段氏合作,並非意圖合併段氏。」
阿隱不信的瞠大眼,「可是老爺……」
「還有,」關子昂打斷他,「關於新度假村的開發計劃,我要你下令保留住那片原始森林!」
「可是那是另一棟五星級飯店的預定地!」阿隱更愕然,「如果不開發,我們將會蒙受很大的損失。」
「飯店將來想蓋在哪裡都可以,森林的保育卻是刻不容緩,我想保留一片綠地給下一代。」
「老爺……」阿隱震驚不已的瞪視他,一時之間無法出聲。
這真的是他向來以集團利益為重的老爺嗎?老爺方纔所說的那些話,簡直就是來自外太空的語言啊!
無視阿隱震愕的表情,關子昂轉過旋轉皮椅,瞇眼注視窗外一望無際的藍天。
沒錯,這些舉動都是為了討好舒斐,因為舒斐讓他明白了這個世上還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活了大半輩子,他從未討好過任何人,唯獨舒斐,只要她喜歡,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包括成為她口中的好人。
「你說什麼?!」坐在辦公桌後的關子傑不信的直起身。
「是真的,方才從開發部那兒傳來的消息,說這是總裁的新決定,要保留那片原始森林,不蓋飯店了。」
「怎麼會?」關子傑震驚的跌回椅子。
一個早上,先是得知士恩不打算收購西門,平白害他所有的積蓄都泡湯了不算,現在竟連飯店都不蓋了?
不蓋飯店,那他拿來的回扣怎麼辦?
「經理,這下該怎麼辦才好?」他面前的心腹手下憂心忡忡的問道。
怎麼辦?如果他知道怎麼辦就好了!
「經理?」
「出去,讓我一個人仔細想想!」
咆哮完,關子傑旋過身面對窗外的天空,臉上籠罩著風雨欲來的陰鬱。
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他的計劃外,不,簡直星波未平一波又起。
還有畢珊,她雖然告訴他有關西門的消息,卻又似乎對他隱瞞了其他事。
才剛聽見身後關門的聲響,又聽見開門的聲音,關子傑不耐煩的轉身再次怒吼,「我叫你出去——」
看清來人,他不禁一愣,「是你,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沈嵐不意身後的隨從退下,直到門再次關上,她才將視線調回兒子身上,「你把所有的積蓄都花在那堆廢票上了?」
她一語中的,關子傑不由得更惱火,「你都知道了?」
沈嵐走到他面前,愛憐的伸手輕撫兒子緊繃的臉,「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的確,無論是關家也好,商場也好,到處都是母親的親信和眼線,沒有什麼能瞞得過她。
「這下你高興了?」關子傑冒火的撥開她的手,轉身背對她,「你和爸都對大哥偏心,都認定他比我能幹,現在事實證明了,就算他在明,我在暗,我也還是鬥不過他!」
「你在胡說什麼?我對你大哥偏心?」沈嵐眼中浮出陰霾,「難道這二十幾年來,你看不出來我最疼的就是你?」
「疼我?!」關子傑霍地轉身,將多年積藏的怨怒化成咆哮,「你說你疼我,那為什麼不曾在爸面前為我爭取過權益,讓爸把整個士恩都交到大哥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