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豪飲的模樣,狄伯倫不贊同地搶過酒壺,「既是我請,就得我來決定。」在她面前的大碗裡倒了四分滿的酒,然後再往自己的杯裡倒酒。也是一個小氣鬼!她在肚裡暗罵,但還是拿起碗乾了。
他淺啜了一口五年份的女兒紅,覺得口感就像杜九娃那樣刺扎且辛辣,便放下杯子不再喝了。「要怎樣你才一肯答應嫁給我?」
「要怎樣你才不來煩我?」她兩眼死瞪著他手裡的酒壺,態度不遜的問道。
「你……」他忍住怒氣,將那杯辛辣的酒喝下,又說。「我不是煩你,我是要保全你的名節。」
等到他終於又在她碗裡倒了一點酒後,她才開口,「保全「我的」名節?我看是保全「你的」名節吧?」說畢,她一口喝光酒。
「你胡說什麼?天知道為了要娶你,我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排除萬難……」
「慢著,」她一臉不屑的打斷他的話,「我才沒胡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這個頑固的傢伙老愛以君子自居,怕人家在你背後說長論短,所以才要娶我!哼,你放心,只要你常來請我喝酒……」說著,伸長手拿過他肘邊的酒壺,「本姑娘就不將這件事說出去,你還是可以安心地當你的偽君子。」
看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她就忍不住要激他一下。
「什麼?!」他氣得自座位上跳起來,「我若是偽君子,就不會要娶你這種……」
「還有,」她卻一臉得意的打斷他的話,「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就是這一點,更證明了你是偽君子。明明你有那種美麗賢淑的女人可娶,卻還要屈就我這麼一個你認為出身差的女人,這不是虛偽是什麼?」說到後來,卻是酸意十足。 他直板板的腦筋又被她提出的新論點搞得一團亂,「我沒有說你的出身差……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想過會娶你這樣的女子為妻,而且,哪來美麗賢淑的女人?」
「你堂弟的未婚妻啊!」哼!還真會裝。
「我不會娶她的。」他斬釘截鐵的說道。
「為什麼?」她的話裡有一絲緊繃,彷彿很在意這個答案。
他皺了一下眉,又將她手裡的酒拿回來,「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告訴我,怎樣才肯答應婚事?」
說真格的,她並不討厭他,她心裡也明白,不論外貌、人品,他都比那些媒婆介紹的那堆蠢蛋高明太多了,但他的臭脾氣卻教她很火大,於是,她開出一個條件,「跟我比喝酒,你喝贏了,我就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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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其不可而為之」是狄伯倫對自己參賽的解釋,但杜九娃卻覺得「愚蠢」。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忘了將五嫂算了進去。
在她領著他上三樓時,她的五嫂就當起壁腳鬼。當聽見堂堂的征西將軍開口說要娶她的小姑時,她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但當她又聽到杜九娃一口就回絕時,差點沒昏了過去。
不行!這種機會百年難遇,她一定要幫他贏了小姑!
所以,當她聽見杜九娃下樓來說要兩大壇的「中山冬釀」時,她便裝作不知情,把要給狄伯倫的酒掉包!換成極淡的「桂花酒」擺在狄伯倫身邊,而把給小姑的酒換成更濃冽的「仙人醉」。
「「中山冬釀」沒了,改「仙人醉」行嗎?」她知道騙不過杜九娃的舌頭,便老實說了。
「沒關係,那更好。」更快分出高下,杜九娃信、心滿滿的說著。
退出廳外,五嫂弄出下樓梯的聲音,然後,又悄聲走回來偷聽戰況。
「不用杯子了,喝吧!」杜九娃說畢,就捧起罈子喝了起來。
狄伯倫捧起罈子,本以為會很難忍受強烈的酒味,但沒想到卻聞到一股撲鼻清香,於是也慢慢喝了起來。
看他這回眉也不皺喝了大半天,她有些意外,但也不吝讚道:「不錯嘛!酒量有長進了。」
豈止她詫異,他也覺得驚訝,打了個酒嗝,他朝她拱拱手,「哪裡,這都得歸功於你調教有方。」
聽他跟自己說笑,她也不覺收起先前譏誚的口吻,也拱手回禮,「不敢,想是公子天賦異稟,是以進步神速。」
經這番半假半真的做作,他重新因感受到她可親的一面而心情大好,加上「桂花酒」雖淡,但也還是酒,在酒力的影響下,他那一身剛直坦正的君子規範便漸漸的脫下。
「呵呵我比較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雖然她連「微醺」都還算不上,但聽見他說喜歡她!臉頰卻不爭氣地燒紅,還嗆到了,「咳、咳……」
「怎麼了?」他放下酒罈,關、心問道。
「沒事,只是喝得急了,」她暗暗懊惱自己的不專心,「來!我敬你。」 酒讓他釋放了他性情中豪放的一面,是以他也不再多問,愜意地笑了笑,舉壇向她說。「好,請!」
就這樣,兩人說說笑笑的一路互敬,不知不覺間,酒已喝掉了四分之三壇,這時,酒量遠遜於杜九娃的他已醉得快坐不住了,而她臉上也是一片緋紅。
她結結巴巴的稱讚起他,「哦……這太……太難得了,這是我……第一次看……看到有人可以一口氣喝掉半壇「仙人醉」還不躺下的?了不起!我再敬……敬你!」
狄伯倫平日就不說假話,加上「酒後吐真言」的定律,他抱著罈子,趴倒在桌上,「我……恐怕不行了……」 而「酒後吐真言」對杜九娃也有效,她大罵:「唉!我看你這個人長得英俊也不傻但就是……嗝!就是古板又老實……。跟人比喝酒,怎麼可以告訴別人你可能會輸?不行!這樣太沒勁了……你要說,我一定會贏的。」
「不……我討厭說假話……」他歪歪倒倒的站起身,爬到她身邊,在她耳畔說道:「你真的……真的不考慮嫁給我嗎?我是誠……誠心誠意的……」
「誠你的大、大頭鬼啦……」她將臉湊近,反駁他的話,「你嫌我出身低……還說什麼誠意?」不知為何,她的心口竟微微發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