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說!」他低斥了一聲,又柔柔吻起她。
她強迫自己推開他,「我沒胡說!我知道,其實你……是很驕傲自己能當上三品官,讓狄家上下以你為榮的……」她的腦海中頓時出現不久前他下巴微昂,有些不可一世地向她解釋來不及更換朝服的神氣模檬。
「夠了!」他放棄溫柔的親吻,改以狂猛的吻懲罰她,但片刻後,他又軟下心,回復平日溫柔的吻,「難道……你能眼睜睜地看我懷裡抱著另一個女人?」
不知不覺間,原先情慾高漲的氣氛漸漸冷卻,兩人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強大壓力向他們逼近。
光想到他的懷抱要跟別的女人分享,那就足以教她心痛欲絕!「但是──那我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放棄讓你感到驕傲的職務?我能給你的東西太少了,我怕你以後……會後悔娶我……」
因她直接、敏銳的感受力深惱著,他的吻再度轉為激狂,但想到她的單純已因捲入這場政爭中而消失,他又因此感到無比的愧疚與惋惜。
他慢慢停止懲罰,吻了一下她的額角,「我絕不放棄你,不准再胡思亂想了,現在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家。」他要好好的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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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的午後讓人懶洋洋的,「五柳居」也是生意冷清。
杜九娃坐在面向大街的閣樓上獨酌,想到這陣子與狄伯倫見面的次數不但驟減,且每回說沒幾句就話別了。
他雖沒再提那個敏感的問題,但總是一臉沈鬱疲憊的模樣,這是否代表他已快要向王、謝兩家低頭了?想到丈夫可能跟別人共用,她就沮喪得連清芬醇厚的「玉薤漿」都喝不下去。
忽然!一連串驚呼聲由遠至近傳來,杜九娃往下一瞧,看到幾個街口處有一群人騎著馬正急速奔馳過街心,隊伍最前面帶頭的還故意縱馬踩壞店家的擺設與貨品,而他身後的騎者也將一些走避不及的小販們踢得東倒西歪。
可惡!這裡這麼多人,又都是做生意的地方,這些傢伙怎能──之前一股無名火沒處發,又遇上這樣該死的場面,於是,她想也沒想就拿起一壺酒擲向那個帶頭的傢伙,潑得他一頭一身的酒。
「你們這群渾球!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出人命的嗎?」她探身朝下痛罵這群惡形惡狀的渾蛋,底下的小販、路人不但沒有拍手叫好,反而如大難臨頭般作鳥獸散,連店裡的酒客也紛紛奪門而逃,跑得一個也不剩。
怎……怎麼了?她甚至看到這群渾蛋裡頭有幾人對她投以滲有同情與佩服的目光。
原本熱鬧的街市突然變得靜悄悄的,她幾乎可以清晰地聽見沉穩的腳步聲,叩、叩、叩……一步步往「五柳居」踏來,她的一顆心也越跳越快。
不久,一個貴公子哥兒打扮的男子站在她面前,語氣閒適的問:「是你……把酒潑在我頭上的?」
即使這個公子的頭髮被酒汁淋得有些凌亂、身穿的白綢紗衫也被酒漬染髒
杜九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因為,她認出來眼前這個貴公子就是那日在江畔打擾他們好事的國舅爺,那個名震京師的超級惡霸。
她嚇得說不出話,只好抬起微抖的下巴點了點頭,腦中立時浮現一堆關於他的惡行──
就為了聽說某處菜園裡出現了一隻銀兔,他就率領一隊官兵一把那片菜園踩成稀泥堆;他也曾為了破壞一個就要拿貞節牌坊的寡婦的名節,故意將她和一個男子關在一起三天三夜;此外,調戲農家女、大鬧歌樓妓院更是如家常便飯。
但由於當今皇后是他姊姊,再加上去年他滅突厥的大功,即使他惡貫滿盈,至今仍沒人動得了這位權傾朝野的國舅爺。
對於這樣一個無法無天的國舅爺,她居然敢把酒壺砸在他身上?
她怎麼會……會這麼勇敢呢?
她苦中作樂地想著,唉!都怪他這「率眾逛大街」的花樣是頭一回施展,下一次,她絕不會笨得去打斷他騷擾百姓的興致。
他撩開一綹垂在唇邊的濕發,皮笑肉不笑地又問:「知不知道你剛剛做了什麼好事?」
真是天助我也!正愁沒借口抓人,這下子這個丫頭倒給了他一個名正言順的好罪名,這一次,他就不信還逼不了狄伯倫就範。
看到他將手指放到鼻端嗅聞的動作,杜九娃這才想起她浪費了一壺好酒!一時忍不住心疼起那壺酒,「那壺酒要三兩銀子,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那個國舅爺聽見這話,先是一怔,跟著唇邊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呵,好大的膽子……來人,把她帶走。」轉身就下樓了。
杜九娃這時才知道怕,急得為自己辯解,「喂!是你先騎馬在市集裡亂闖,我才──」
她忽然又想起他的身份,馬上又改口申冤,「而且我又不是故意的,頂多我不收你錢就是了!不要綁我,放手!」
伯倫,快來救我啊!
第八章
「喂!放開我,我要見伯……啊!」杜九娃被兩個粗壯的僕婦架到一扇門裡,然後在一堆女婢的協助下開始脫她的衣服。「你們幹什麼脫我的衣服?不要碰我!」
她努力地掙扎,但衣裳還是一件件消失,終於,她變得和出生時般一絲不掛。
還來不及害羞,她就又被抬進一個大澡盆裡,當她是拔好毛的雞,用力的刷洗起來。
「哎喲!不要這樣,會──會痛啦!輕一點……哎喲!」
沐浴後,接著,這堆人將沒力氣再喊叫的杜九娃從香湯裡撈起來擦乾,手腳俐落地抓到另一間房裡打扮起來。
杜九娃已經筋疲力竭,只有任她們宰割了。半個多時辰後,她站在一面大銅鏡前看著鏡裡那個穿得一身華貴光鮮的女子。
這是誰?根本不像她自己!跟著她動手扯掉肩上的長錦帔,又要拔頭上用赤金精工打製的繁複髮飾。
「唉!你瘋了啊?」一個僕婦伸手制止,「這純金的花簪非得王府的女眷才戴得起!你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