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出主意的是他,動手的人也是他,怕什麼?」傑克嘴角揚著笑意,有絲看好戲的味道。
「對啊!一切有我負責,大丈夫敢做敢當,到時頂多是被揍一頓,反正我都是為了翔好。」華致非挺起胸膛,心一橫,便將手中的一盆水當著醉倒在沙發中的殷宇翔淋下。
殷宇翔被突來的刺激打斷了好眠,紅著惺忪的雙眼,暴怒的咆哮,「是誰?」
「是我們。」講是一回事,面對發著脾氣的殷宇翔,即使他看起來落魄得可以,華致非仍縮了縮身子,把兩個同伴也拖下水。」翔,你該醒醒了。這段日子以來,你的自我放逐也該夠了,想想你的工作,從前你是多麼熱愛它,還有許多該死的毒販等著你送他們進監獄……」
聞言,殷宇翔猶如洩了氣的皮球,痛苦的低喃,「你們根本不懂!給我酒,只有醉死,我才能見到夢苓,才不會感到痛苦。」
「酒?你就只知道喝酒,然後醉死在你自己的世界裡,你自私的不顧週遭的人,看看老爹和你母親痛苦的樣子,看看我們為你痛心的樣子。」華致非用力架起殷宇翔至一面穿衣鏡前,「你還認得自己是殷宇翔嗎?這副鬼樣子誰看了都怕。
「我們倒寧願你在對付岳風時被他的子彈打死,因為至少那時殷宇翔還是我們所佩服的殷宇翔,而不是現在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華致非愈講愈氣,狠話都說出口了。
見到鏡中自己的模樣,殷宇翔原先惺忪的雙眼驀然閃過一抹清醒,「這就是我嗎?」
鏡中的人好似另一個殷宇翔,連他自己都快認不得了。昏沉的腦袋此刻才開始恢復運作,華致非的話鑽入他思維裡。
「不用懷疑,他就是你,一個醉生夢死的殷宇翔。夢苓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但日子還是要過啊!我和致非一樣對你失望,因為我們所知的翔不是這麼一點小挫折可以打倒的。」傑克跟著發言。看翔的反應,致非那盆水真澆出了效果。
提起夢苓,已清醒大半的殷宇翔再體驗到比利刃穿心還痛的心疼,臉上那痛苦的表情,實在令旁人不忍卒睹,「失去夢苓,我已不在乎自己變得如何,如果不是考慮到爸媽,我倒寧願……」
他的話不用明說,大家便已明白話中之意。
「你混蛋!」聞言單雨荷忍不住破口大罵,「你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不說我們對你失望,相信夢苓假如在天上有知,看到你這個樣子,她同樣會傷心落淚。」
殷宇翔以雙手摀住瞼,低嘎的喊著,「你不瞭解!」
「我們都瞭解。說句殘忍的話,別讓夢苓死得不安心,也別讓關心你的人傷心,我們說得再多都沒用,重要的是你自己想通。」單雨荷沉痛的道。
殷宇翔沉默不語,似乎在深思夥伴們的話。
「想想你的工作,它的危險性你早該有心理準備,而不是到現在才懊悔你所失去的。我可以告訴你,除非你後悔你曾經的選擇,不然你隨時都有可能再遇到這種情形,或許是我,或許是傑克,也或許是雨荷,」華致非歎道,「清醒地想想吧!」言盡於此,他朝夥伴們使了個眼神,先後離去。
將靜謐的空間留給殷宇翔。
接下來要如何過日子,就是他自己的選擇了。
☆ ☆ ☆
殷宇翔又全心投入工作了。
他比從前還賣命,再危險的龍潭虎穴亦闖,再十惡不赦的人也不詳加計劃便衝鋒陷陣捉人,不將自己的安危放於心中。
短短的時間內,他讓各路黑幫人馬聽聞殷宇翔這名字便腿軟,恨不得能銷聲匿跡,以求不讓殷宇翔盯上。
但他的改變卻令關心他的人攢眉。
他是不再醉生夢死,並卯足了勁投入他所熟悉的危險工作。
然而他的拚命卻為父母及夥伴帶來無窮盡的憂心。
從前殷宇翔面對他鎖定的毒販可以冷酷無情,面對國際緝毒組的成員可以有調侃人的幽默。
而現在聚在一起,他永遠是最沉默的一個,水遠的一號表情讓人也跟著正襟危坐。
他絕口不提夢苓。
但他的夥伴們卻知道他將夢苓放在心底的最深處,當他有一天再也壓抑不住氾濫的思念時,隨時會有再崩潰的可能。
只要一想到這個,大家便愁眉不展,卻不好再往他的傷口揭疤。
莊憶茹不知流了多少淚水。失去最喜愛的媳婦人選,她可不敢再去觸動兒子已然脆弱的感情。
她不指望宇翔會再遇到一個讓他心甘情願步婚姻殿堂的女人,只希望兒子不要命的工作方式別再出差錯。
這天,又是雨,每隔一段時間,殷宇翔總會避開家人及夥伴們關心又略帶憐憫的目光,不辭辛勞經過長程的飛行,再駕著他自購的遊艇,來到夢苓墜海的海域。
他深幽的眸光望著無盡大海,「夢苓,我又來了。」只有在這時他才會讓深埋的情感記憶宣洩而出。「不管時光如何流逝,你永遠是我終身的搭檔。
「我不會放棄的!一天沒有看到你的……我就會抱著一絲期望,時時等著你,盼有一天真實的你會出現。」有許多話他都藏在心中,只有來到這裡,才會對天、對海說。
一陣引擎聲由遠駛近,破壞了他所希望的寧靜,他的眉頭幾乎打了個結,瞇起眼想看清不速之客。
一艘遊艇漸漸朝他的遊艇靠近,殷宇翔卻始終看不清駕船之人。
或許是不相干的人,也或許是來要他命的人,他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遊艇慢慢靠攏,與他並行。
像是考驗他似的,對方亦不動聲色,就這麼與他的遊艇並排緩行了一段不算短的距離。
殷宇翔蹙眉,絲毫感覺不到對方的惡意,卻也不喜歡這種不乾脆的作風。
他驟然停住遊艇,任其隨波輕輕搖擺。
對方立刻照做。
「出來吧!別躲躲藏藏的見不得光,我殷宇翔候教。」嗅不出危險的意味,但對方的作為卻惹火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