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官人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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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隻眼睛好奇的盯著豪格等答案,但是對於這種髮型,豪格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好像是在他爺爺努爾哈赤打下一片霸業之前,就已經開始有這種髮型,誰曉得是誰先開始留的,其實為了保持這種髮型也很累人,每旬日就得刮一刮,簡直自找麻煩。

  最後,豪格還是為了避免再次造成類似揚州城那樣的騷動,便剃了個大光頭。袁德芳於是一路笑著進了北京城。

  ☆ ☆ ☆

  碧雲寺始建於元代,在北京西北香山東麓倚山疊起,四周松柏參天,而山坳處五顏六色春花盈野,山溪潺潺汩汩。

  當年有本錢賄賂廠衛的東林黨遺族,早早花錢買回其遺體安葬,至於像凌蒼蒼這樣的孤女,還是直到前些年由夏家莊出錢出面才打聽到,原來當初有俠義心腸的不具名士,暫厝了許多拋屍荒野的遺體於碧雲寺附近。

  碧雲寺的師太們雖然好心的日日頒經超渡亡魂,可是仍不敢明目張膽的昭告天下,就怕惹來禍事,於是只能指引地理位置,讓凌蒼蒼依線尋去。

  原來就在一處向陽坡上的每一棵松樹或柏樹下,欲埋藏一具屍骸,找到屬於凌蒼蒼父親的那株頂天立地的青松後,上了三炫清香,豪格和袁德芳便合力掘出遺體。

  這正是滿目悲傷,無處話淒涼。

  就算袁德芳再如何習於玩世不恭,此時此刻也難免觸景傷情。

  阿莞的九族當中世世代代不是佃農便是為奴僕,對這種官場的悲慘下場不太能深切體會,但是也因難免經歷生離死別,便感同身受的掬一把同情淚,涕泗縱橫時卻也不忘職責的提醒他們,「大家歇會兒吧,正午都過了,好歹也該喝喝水,吃點東西填肚子。」

  袁德芳心情很難平靜的說:「你們先吃,我去附近走走。」

  阿莞非常盡責的追上去,「袁公子,不然你把乾糧帶上……」

  豪格叫住她,「阿莞,讓他去。」

  「可是……」

  「沒關係,一頓兩頓沒吃餓不死人。」

  「我也吃不下。」凌蒼蒼哀傷的說。

  豪格心疼的歎了口氣,扶著她的腰說:「那就別勉強了,我們到溪邊坐一坐吧。」

  她順從的點點頭。

  其實阿莞的心情也是蕩到谷底,但是肚子餓便餓,而她最怕的就是肚子餓,於是邊吃邊跟在他們身後一起走。

  「死別已吞聲,生別長惻惻。」雖然明白凌蒼蒼終究會覺得悲慟,但是豪格還是想勸她,「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的父親屍骨也已寒,就不要過於傷懷,身體要緊。」

  凌蒼蒼哀戚的笑了笑,「其實這麼多年來,也沒怎麼感覺悲傷,但是今天一見到父親的屍骨,教我怎麼能不悲從中來?」

  「那倒是,累積十多年了,應該抒發一下。」豪格安慰的抱住她,「哭吧,好好的哭個夠。」

  凌蒼蒼偎著他輕聲啜泣,好像真的想把這些年來累積的傷心淚,一傾而盡。

  就這樣,豪格也想起這一年來的生活起伏,尤其是自從父親突然逝世後,伯叔兄弟們表面上同心一志,實則為了皇位暗地彼此較勁,各有各的打算。而身為皇太極長子的他又富有戰功,便成為各派人馬推崇或排擠的敏感人物。

  「唉!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孰雲網恢恢,將老身反累。」

  凌蒼蒼哭了一陣子,聽見他這麼深的感觸,又想起袁德芳總是在取笑他王位被罷,不禁好奇的問:「你……你的遭遇又如何呢?」

  豪格低頭看她仰著的臉,無奈的笑說:「還不就是那麼一回事,會弄權的人就玩得很高興,不會弄權的人就會被玩得很高興。」

  凌蒼蒼隨即一笑,對他的身份更加好奇,在此之前,她除了知道他是個滿人將軍和曾被封王外,一無所知。

  「為什麼你們的皇帝要罷了你的王位?」

  豪格忍不住冷笑,「我們的皇帝今年才七歲,連上馬都還要人抱,哪裡懂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凌蒼蒼若有所悟的端詳他,早在他刮掉鬍子後看他便覺得他儀表堂堂,再回想這一路上雖然老是被袁德芳言語消遣,卻也渾然天成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度。

  「想必是有人覺得你對這個七歲的小皇帝具有很大的威脅性,所以才急著把你除開,是不是這樣?」

  豪格自忖,他到底曾不會認真的想過繼承帝位?至於他那個才七歲大的小弟弟福臨,在父親死之前,兩人既不特別親近,而在父親死後被多爾袞拱上皇位,他對他也不心生怨恨,事實上福臨比他還要可憐,從頭到腳,由裡到外,活脫脫是多爾袞擺弄著玩的小娃娃。

  凌蒼蒼見他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擾,她此時又想起彼此的處境,完成父親的移靈歸厝大事後,她是否就該一心一意的跟了豪格?

  但是無論如何,她對他已產生點點滴滴的情意,這是毋庸置疑的。

  第八章

  本來他們不想進京城,因為李自成從西安一路向東打過來的傳言紛紛擾擾,使得崇禎皇帝敕令部院、廠衛、司捕各官加強京師警戒,弄得人心惶惶,當然,若說是怕闖王闖進來,還不如說是怕錦衣衛藉著擾民。

  可是碧雲寺的師太又言之鑿鑿的密報李自成的軍隊就在附近,而她們的神情讓人看不出她們是期望李自成的到來,還是怕李自成,正或許是前有豺狼,後有虎豹,百姓是羊是鹿,天下豪強共逐之。雖然袁德芳過去也曾投效李自成,但是看了他的一些殘酷作風後,最後離去。

  「我看,我們還是進城住一宿,至少有城池保護,晚上睡得安穩些,明日再一早出發。」袁德芳提醒豪格,「現在這種時候相當敏感,你可得注意點,別露出馬腳來。」

  「我都已經把頭髮剃光了,你還要我怎樣?在身上披一件袈裟,在頭上烙幾個戒疤?」豪格笑說。

  阿莞和凌蒼蒼先後忍俊不住笑出聲,但袁德芳難得沒有心情開玩笑,他還是一臉謹慎的說:「別鬧了!我是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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