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有舅舅當表哥的後盾,表哥一定會進步神速——」李琳接了話。
「你閒話家常完了嗎?」羅仕傑不耐煩地問道。
「本姑娘還沒興趣跟你閒話家常咧。」李琳快手一抓,把李心渝拉到他面前,大聲放話:「我來只是要告訴你,要喝咖啡就自己倒!李心渝小姐是負責管印監的。」
「因為她『只』負責管印監,所以有空和你喝下午茶?」羅仕傑薄而直的雙唇拉出一道諷刺的笑意。
李心渝咬住唇,低頭避開他那雙隔著鏡片卻仍然咄咄逼人的眸子。
「我跟心渝喝下午茶是我們的事,你喝咖啡是你的事。」李琳不客氣地回道。
「知道了。」羅仕傑推了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再度把注意力放回公事上,索性把她們全當成隱形人。
「重立集團」仍有不少弊病源自於家族企業的夢魘——用人唯「親」。
看來這位「李」心渝小姐也是李氏宗親會的一員,而且地位重要到連大小姐都跳出來親自護航。
一個連自保能力部沒有的弱娃娃,他沒興趣多看。
「李總,這幾份遠期外匯的報價,我都看過了……」羅仕傑抬頭再看見她們時,口氣一沉:「你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麼?等著幫我煮咖啡嗎?」
「羅仕傑,你不要欺人太甚——」李琳馬上張牙舞爪地準備發飆。
「沒關係,反正我現在正好沒事。」李心渝扯扯她的手,後退一步。「你們想喝什麼,我去弄。」
「不用了……」李壽客氣地說道。
「我說過我要咖啡。」羅仕傑連眼都沒眨一下。
「好。」
李心渝鬆了口氣,像是得到老師原諒的小學生,釋懷的笑容陡然躍上她的小巧臉龐。
那笑容來得太燦爛、太突然,讓羅仕傑有一秒鐘的恍神。
奇怪的女人,被人使喚也值得開心嗎?
他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繼續和李壽討論著外貿數字。
「你敢幫他煮咖啡,我就跟你絕交……」李琳的吼聲傳入羅仕傑耳裡。
「別這樣嘛,不然我請你吃大餐……」
另一道嬌嬌軟軟的嗓音,則要專注傾聽才聽得到。
門被悄悄地關上。
羅仕傑擰起眉,原就嚴肅的神情更添了幾分厲然。當初在美國和李琳短暫交往了一個月之後,他就知道那個女人有多蠻橫不講理。
看來李琳根本沒長大,否則她不會狂妄地以為可以命令他放縱部門裡的職員無所事事!
李心渝,是吧?他腦中閃過一雙小鹿斑比的水靈大眼。
給他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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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郭世芳,我們美麗的行政總機。」向來親和力過人的李壽逐一介紹會議室裡的每個人。
「你好。」羅仕傑對眼前濃妝艷抹的小姐頷了頷首。
「這位是李心渝,你見過的。」李壽繼續介紹道。
「嗯。」羅仕傑瞟了李心渝一眼,冰冷地說道:「下一個。」
已經起身要和他打招呼的李心渝,尷尬地站在原地。
會議室裡的人全都對她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李心渝不自然地擺出一個不以為意的笑容,小臉卻因為羞恥而漲紅一片。
在羅仕傑一連迭的「你好」聲中,她慌亂地僵著身子坐下,拿起桌上的筆,狀似忙碌地胡亂塗鴉起來。
李心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過這場會議的,更不敢去看同事們可憐她的眼神。
李壽一宣佈會議結束後,她便逃難似地回到自己的小天地,拚了命地深呼吸,以免自己屈辱地哭出來。
好丟臉!她搗住自己的臉,腦子不停地回想著剛才那難堪的一幕。
羅仕傑看起來是很認真、也很一板一眼的人。
但是,他有必要在會議上對她視若無物嗎?
難道只因為她那天終究還是順從了琳琳,沒有幫他泡咖啡嗎?
還是她根本就想太多了?他剛才其實有對她微笑?
李心渝壓住開始抽痛的兩鬢。她常覺得自己太神經質了,可又很難改掉這個十多年的老習慣。
當媽媽帶著七歲卻仍瘦小無比的她再嫁時,外婆、外公便時時耳提面命,告訴她要乖、要聽話。這些年來,繼父將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地照顧,而她的乖巧和聽話懂事則成了個性中的一部分。
至少在這二十四年的歲月巾,她知道「李心渝」是讓人喜歡的。
所以,她不明白羅仕傑為什麼對她如此不友善?
門被推開的聲音,讓李心渝驚跳了下。
討厭!為什麼不敲門?
她飛快收拾起臉上的表情,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後,才緩緩地回過頭。
「有什麼事——」她的話梗在喉嚨。
羅仕傑正凜著一張臉站在門口。
李心渝咬住下唇,感覺自己的心臟抽搐了下。
他來做什麼?是來道歉的嗎?
她的目光停滯在那張看不出喜怒哀樂的臉龐上,只覺得當室內燈光反射到他的眼鏡鏡片上時,顯得他更加莫測高深。
「看來我又走錯門了。」
羅仕傑右手插在西裝褲袋裡,一派瀟灑地關上門,顯然並不打算離去。
「啥?」李心渝愕然地望著他倨傲的神態。
「我說的是國語吧?」
他微挑眉,緩步朝她走近,也順道打量這間種了幾株盆栽的素雅辦公室。
「對。」他們似乎沒法子溝通。
「那聽不懂國語就是你的問題了。」
羅仕傑左邊唇角微揚,不見笑意,只帶嘲諷。
李心渝瞪著他幹練卻顯得刻薄的臉龐,握緊拳頭,強迫自己不許動怒。
忍耐,他是她的頂頭上司!
「你的工作性質是什麼?」
羅仕傑漫不經心地走到她的辦公桌邊,看著她收拾得十分整潔的桌子。
既然來了,就乾脆告誡她,不許用她悠閒的行事作風來敗壞財務部風氣。他對於領乾薪的人沒什麼好感,在這種競爭的年代,需要的是對公司有用的人才。
「管理公司的印監。」琳琳那天不是告訴過他了嗎?
「一個輕鬆的好職位,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