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渝倏地轉過身,將自己的心跳壓制在矮牆上。
她變成花癡了嗎?怎麼可以見一個愛一個?她至少該留點時間來療愈許柏齡所留下的傷口啊。
她深吸一口山中的夜霧氣息,努力讓自己清醒。
「話怎麼只說了一半?你從來就怎麼樣?」
羅仕傑戴上眼鏡,正巧見著她一臉滑稽地拚命呼氣、吐氣。
「沒有。我只是想說——我從來沒想過錯可能並不在我。」她隨口說道,匆匆與他交會一眼,又快速地別開。
「看來你的心情已經好一點了。」他站到她身邊,與她並肩看著山下的繁華夜景。
「不只一點,是好多了。」她老實地說道,不敢亂動。
「那麼我今晚當司機也算當得有價值了。」他俯望著她不自在的模樣,眉頭忍不住微挑。她在緊張什麼?
「有很大的價值。」她點頭如搗蒜。「至少,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根本不會知道你沒有我想像中的——」
李心渝打住話語,尷尬地陪著笑臉。
「惡劣?霸道?陰險?狡猾?」他好心地提供形容詞,邃眸中閃過笑意。
李心渝搖頭、搖頭又搖頭,雪白的小臉搖出了紅暈。
「你搖得我頭都暈了。」
大掌扣住她的下顎,男性的目光絲毫沒有遺漏她嬌羞時的美麗。
她有著與年紀不符的純真荏弱,那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但,不是在他明天必須早起的時候。
羅仕傑看了一眼手錶,微乎其微地蹙了下眉。「快一點了,我送你回家。我可不希望明天看到一個沒有精神的下屬。」
他自然而然地攬住她的肩,走到車旁,為她打開車門。
「謝謝。」她細聲說道。
李心渝站在車子旁,認真地對他鞠了個九十度大躬。
「好好愛惜自己,就是對我最好的謝禮。」羅仕傑摸了下她的頭——很兄長式的。
黑色車身再度融入夜色之中,簡潔俐落的奔馳姿態,一如駕駛人的個性。
「為什麼幫我?」她好奇地問道,臉頰微熱。
「我妹妹和你同年,她也曾有過在愛情路上跌倒的紀錄。當時有人幫過她,我不過是做了同樣的事情罷了。」
李心渝點點頭,因為和他分享了某種私人情感而悸動著。
「還有。」他發動車子後,突然神情凝重地側過頭教訓道:「下一次別隨便上陌生男同事的車。」
李心渝望著他剛毅的側臉,先是張大嘴,繼而輕笑出聲。這人真把她當妹妹啊?!
帶著一點失望、一點悵然、一點興奮、一點心悸,她回到了家。
這一晚,她沒有失眠。
她的夢裡甚至沒有出現許柏齡……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羅仕傑進來餐廳了!
要對他微笑嗎?那樣會不會太刻意?
還是要裝作昨天根本沒有發生任何事?那樣會不會太沒有禮貌?
他臉色好像不大好?還是他平常就板著一張瞼?
李心渝坐立難安地看著前方,筷子就這麼傻不隆咚地斜插在蒜炒空心菜裡。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李心渝眨了兩下眼,三秒鐘後才回神看向眼前笑容可掬的年輕男子。
「可……以。」她不自在地紅了臉,別開眼。
「雞腿飯好吃嗎?」男人看了一眼她的菜色,笑著問道。
「還……不錯。」
她低頭咬了口雞腿,以證明它的美味。
「那我下回也來點。」男人撕開免洗筷的包裝紙,吃了一大口白飯。
李心渝悄悄揚眸,尋找著羅仕傑的身影——他在排隊點餐。
「我是業務部的張平之。」張平之對上她的目光,目光頗熱烈。
「我……我是財務部的李心渝。」李心渝小聲地說道,又低下頭。
她用筷子把飯菜撥到湯匙裡,小口小口地吃進嘴裡,心神不寧地咀嚼著。
「你吃飯的樣子好可愛。」
李心渝轟地紅了臉,一口飯菜差點梗在喉嚨,她慌張地抬頭想找餐巾紙,卻看到羅仕傑正端著餐點,筆直地朝她的方向走來。
他看到她了嗎?
她鼓起勇氣,在他的目光移向她時,主動朝他微笑點頭。
羅仕傑冷冷望她一眼,漠然地走過她面前,在她右方兩步外的一張雙人桌旁坐了下來。
李心渝重重咬唇,握緊筷子。
太過分了!雖然他昨天的親切可能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可是在公司點頭打招呼應該算是基本禮貌吧!
她食之無味地把荷包蛋送進嘴裡。
「那是羅仕傑——新的財務經理對吧?年輕有為的黃金單身漢哩。」張平之突然俯身向前,對她說著悄悄話。
她抗拒地向後一縮,悶悶地吃著飯。
「他很有女人緣。」張平之說得很是自得其樂。
李心渝一口飯在嘴裡,怎麼也嚥不下去,目光不爭氣地很快往旁邊瞥了一眼。
「你看旁邊女職員吃飯的動作都斯文了起來。」張平之玩笑似地說道。
她聞言一瞧,果然捕捉到許多專注在羅仕傑身上的目光。
哼,她賭氣地用雞肉和青菜把嘴巴塞得滿滿的。
「哈,你真的很可愛耶。」張平之興致盎然地看著她可愛的模樣。「你剛畢業?」
「不是。」努力嚥下嘴裡滿滿的食物。
「你看起來很年輕。」
「你也很年輕。」李心渝對著他的領帶說道。
「被美女讚美,我晚上要睡不著覺了。」張平之自顧自地演獨角戲。
李心渝勉強抿了下嘴角,權充微笑。
這個人很吵。她收拾著餐盤,準備離開。
「你每天都會到員工餐廳用餐嗎?」他不屈不撓地問道。
「對。」她點點頭,態度更加冷淡了。
當初許柏齡就是這樣一廂情願地和她說了一個月的話,然後她就傻氣地以為再不會有比他更體貼的男人了。
直到昨天……
李心渝拿起皮夾起身,目光自有意志地看向已經快用餐完畢的羅仕傑。他吃飯的速度好快。
他毫無表情的臉龐像張面具,森冷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明天還可以坐在你旁邊嗎?」張平之起身追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