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氣,為自己的念頭感到無比驚訝!勉強自己收回視線,再度對自己的心進行抗戰——不,不,不行,不可能,不。
以淮忽然坐了起來。他現在的任何一個小小舉動都能引起語瞳強烈的驚顫,然而他只不過是坐著,手指向遙遙的海天接際,目光深沉而誠心地說:
「我常在想,我喜歡看海的原因,也許就因為海無限寬廣,有著無限的可能。順著這片海洋一直過去,也許我就能找到一個島嶼,自由的島嶼,沒有未來,沒有過去,沒有包袱,我只要我自己。」
「你的伊露瑟拉。」語瞳喃喃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去找。你有錢,有閒,沒有負擔,大可拋下一切去找你的人生,你在等什麼?」
「你。」
短短一個字卻帶著極大的力量,震得語瞳腦子發昏!她再也隱瞞不了自己,再也不想隱瞞。就像以淮曾說過的——為什麼不能像個單純的小孩,完全沒有多餘的顧慮,看見喜歡的人,就毫不猶豫地向他奔去?
「你不必等了。」她輕顫著聲音說。
他怔住了,回頭看她;她的眼睛也正等著他,兩人的目光一接觸,就再也分不開。他很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慕淮剛送她的鑽戒緊緊壓在她的手指上,好像戒指本身在抗議,但她不覺得刺痛,她往前一靠,他們的唇貼住了。
從沒有一刻如此昏醉,從沒有一刻讓她感到天旋地轉,生平第一次,她這樣沉入一個失魂迷魄的深井,她強而熱烈地反應著他,幾乎用全心全意在接受。
她面臨的狀況是她這輩子從沒碰過、也不敢相信的一種愛情,是一種不被容許發生的,卻不斷激發出真情的一種愛。她知道辜負了慕淮,篤定會被人罵死,以淮鐵定也會成為罪人,但冥冥之中自有股力量鼓吹著她繼續,罪惡感於是被遺忘了。
慾望強壓了太久,像終於找到渲洩之口,他堅實的身軀貼著她,帶著原始而強烈的倚向她,她的力量在融解,迷濛而酥軟的身體禁不住仰躺了下去,她身下的沙不僅軟,而且會流動,遲緩沉溺得像陷入無法自拔的流。
是的,無法自拔。
沙承接著她,她承接他柔軟濕潤的唇,在她眉睫、鼻尖、頸窩,她的神智失去知覺,只剩下身體;她以同樣的熱情反應他,帶著迷醉般的思潮啃噬著他寬厚的肩,那陽剛而壯碩的手臂,他的皮膚滲出絲絲細汗,沾滿了海沙……。
海沙。
當語瞳嘗到的不是他古銅色的皮膚而是鹼且粗糙的海沙,竟忍不住殺風景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打斷了這一切。
「什麼東西?沙子?」以淮皺起眉頭,卻也笑了。「你身上也都是啊。」
柔情雖然被打斷,但仍然還是甜蜜的;他們嬉鬧著互相拍打對方身上的砂礫,釋放的情感讓兩人笑得自然又開朗,然而細沙像是附著在皮膚上,怎麼也拍不完,以淮忽然拉起了語瞳的手。
「走,我們去洗掉它。」
「洗?」語瞳呆呆地問:「回飯店洗呀?」
「傻瓜,」他的笑聲在她的耳畔發出。「這裡不就有很多水?」
語瞳還沒理解他講了什麼,他已經拖著她的手,往海浪奔去。
「喂!喂——你有毛病!我沒穿泳裝啊!我也沒多帶衣服!喂!喂——」語瞳一疊聲驚叫著,然而一片浪花已朝她身上刷地狂撲過下來,帶走她身上大部分的砂,卻也讓她變成落湯雞。
語瞳低頭訝異地看著自己濕了的衣裳,卻聽見以淮惡作劇似的笑聲——
「看,這樣就洗乾淨了!」
語瞳瞪他一眼,卻不由得嗤一聲笑了出來,順手把以淮推向海浪。
「你也去洗洗吧!」
於是,兩人在沙灘上跑著、追著,身上沾滿了海沙,再跳到海裡去沖掉;跑到沙灘上來把身子晾乾,腳上卻又滿滿是沙……。
星天西移,月光流轉,終究他們身上的衣服根本沒干的時候,反而沾滿了白細的沙子。
似乎只有回飯店的浴室大大沖個澡才是正途。趁著同事們仍在另一邊的沙灘上狂歡,他們做賊似的,偷偷摸摸溜回飯店;以淮滿身淌水地站在飯店門口,看清大廳沒有人,才向身後的語瞳招招手。
「好時機!趕快!」
一身狼狽的語瞳立刻從他背後閃出來,兩人在晚班櫃檯小姐驚駭傻楞的眼神中衝進電梯,留下一地的水痕。
語瞳在電梯裡笑不可抑,差點岔了氣,伏在以淮肩上笑得久久不止。狹窄的電梯空間中兩人親吻、撩、撫、鬧笑什麼都來。她知道自己實在瘋狂,這輩子從沒這麼放縱過,可這就像愛情——不夠瘋狂的愛情,便少了那麼點味道。
夜深了,飯店房間前的迴廊上空無一人,他們忍住鬧笑,躡手躡腳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道水漬。行經以淮的房間,他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狂熱地吻她,渴求地、貪得無厭地。剛才的荒唐嬉鬧成了最佳的調情,她以自己從來想像不到的熱情回應他的吻。
她暈眩地纏住他,雙臂緊勾著以防自己癱軟下去;他靠在她身上的力量變成世界上最自然的事,她興奮的心情超越了肉體上的感受,知道他要她,她在乎他……纏綿的渴望在兩人心中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震盪。
他的手掌摸索著她身上任何一道曲線與弧度,她渾身敏感地燃起強烈的悸動,他的唇滋潤著她的唇瓣,品嚐著她迷人心魄的氣味,比最醇的酒更令人沉醉的滋味。
他火熱的吻、大膽的行為都是一種邀請,他往後一靠,讓自己進入房間,連帶地把語瞳也拉了進去。縱使她迷醉得天旋地轉,卻沒有遲疑、沒有猶豫,就這樣被愛與欲同時融解了。
同一天,在幾個小時之前,她拒絕過慕淮,可是現在為了同一件事,她進了另一個男人的房間,上了另一張床。
語瞳在以淮的房間一直待到早上,當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斜斜照進落地窗的長窗簾,語瞳披衣而起,輕踱到窗前,拉開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