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的有什麼意義,可惜的是,現在也已經停了。」
方宸怔楞了一下,一看表。果然時針分針都靜止了,他忽地大笑起來,迎薔本能地拿起表來甩一甩,搖一搖,希望它能恢復走動,而方宸卻接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就讓時間停止吧,不是很好?時間就這樣被我們鎖住了,把我對你的愛、對你的感覺都鎖在裡面。」
迎薔輕輕顫慄了一下。
「什麼樣的感覺?」
他伸出手臂摟住了她,讓她的頭倚在他的肩上。
「很奇怪的感覺,某種異樣的熟悉與連繫……很難形容,也許因為你身體裡的某部分曾經是我的。你知道,」他再摟緊了她一些。
「雖然一開始是你幫了我拖車,可是我總覺得是我把你從路邊撿了回來,像撿了只迷路的小動物那樣把你從迷迷惘惘中撿了起來,餵你信心,餵你笑容,而在這過程之中,我早就愛上了你。」
迎薔深吸了口氣。雖然她知道方宸愛她,可是這麼坦白的表白,還是第一次。迎薔眼眶驀地發熱,柔腸百轉,她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好拿其它的話遮掩:
「我想,你不會只是來要手錶的吧?」
「當然不是。」方宸溫柔地拂著她的髮絲,「我來帶你回山上。」
迎薔怔了怔。
「我沒說要去。」
「你嘴裡沒說,可是心裡說了。」方宸笑道。心疼於她的淚眼,想逗她笑。「你知不知道,Eddie自從見過你之後,每天都問我,那個女人呢?那個漂亮的女人呢?他要是看見我空手上山,會咬我的。」
迎薔的淚卡在眼眶中下不來,她知道方宸是不想讓她哭,她也知道方宸總有能耐不讓她哭。
「你少編故事了。」
「我不騙你,」他編故事編得極認真:「還有Kitty,它長大了呢!早已經不需要奶瓶,可以吃固體食物了。我只要一跟它說,記不記得曾經抱過你的那個女人?它就會立刻在我身邊跳跳跳。」
關於方宸的瞎扯,迎薔是打死也不信。可是講到Kitty,她立刻滿心都是憐惜。那隻小麝香貓,她親手餵過它的。雖然那幾天只是她生命中短短的一段,但那種有意義的生活,真是令她嚮往而懷念。
「你要是再不上山,」方宸看著她,深深地看著她。「再過不久,Kitty過了母親照顧的時間,琪琪的腳也恢復健康,我們就要把她們一起放回森林去了。」
迎薔心一動,她歎:
「你在煽動我。」
「我是在煽動你。我來就是為了想把你帶走,」方宸的眸子忽然變得又深刻又篤定,充滿著堅決的光芒。「否則你以為我來幹什麼?參加你跟楊景康那小子的婚禮?」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迎薔自暴自棄地再歎:「你不是不清楚的,我媽……。」
方宸讓話在腦子裡停頓了一下,才說出來:
「第一次跟你媽溝通是半年多以前吧,因為你的骨髓移植。曾經,我覺得她很可悲,因為她是那麼樣地不相信人、那麼樣地把別人隔絕在外。」方宸很誠實地就說了。「於是我也曾經好奇,她女兒在這樣的環境下,是否也很可悲?還是變得跟她一樣可悲?」
「現在你看見了。」迎薔自嘲地。
「你不一樣,」他熱切而誠摯地:「你在改變,你在尋找。迎薔,你可以做你自己。迎薔,別以為你嫁給景康就算報答了母親,你能保證你跟景康一輩子幸福快樂?萬一到時候不是這麼一回事,你離婚,或者發生了其它的事,你想你媽還可能開開心心的跟你說很好很好?」
迎薔猛地抬起頭來,帶著某種震撼的情緒凝視著他。方宸的這些話,跟父親一直告訴她的幾乎一模一樣。難道,所有人都看清了事實,只有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可是或許,在她內心深處,她也老早就決定了某些事,只是表面上的她,不肯承認而已?
她剛去找過父親,除了想對父親和於阿姨說出心中的話,其實在那時,她對自己的愛情也早有了認知吧?只是她一直壓抑著,拒絕相信自己,而方宸這麼莽莽撞撞地衝上台北,教她措手不及,卻也一下子教她終於撤走了防線。
方宸的聲音還在耳邊,他說:
「你知道麼?如果失去了你,我永遠會想到,曾經有個女人介入我的生命,卻又不肯給我機會跟她廝守……這怎麼樣我都不會甘心,你懂不?」
「你怎麼知道,我是你一直等待的?」迎薔的淚水迅速充滿了眼眶
淚珠紛紛滾滾。「我的身體不好,這種病就算因為骨髓移植治癒了,至今為止長命的機率也不高,我很有可能早早就死的。」
「我管那麼多幹什麼!」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無比的堅定,足以令人感動的堅定。「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我們都快快樂樂的,我可以一天到晚逗你笑……這樣就足夠了。」
迎薔哽著,滿眼眶都是淚,她盯著方宸,眼裡心裡都被他佔滿了。她幽幽地歎:
「你這個人,就是這麼會說話,有時說得讓人生氣,有時又讓人……感動。」
「我要是不會說話,怎麼哄你?」
方宸始終沒放棄說服迎薔,用他自己的方式。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嫁給那個王八蛋,我怕我會去你們婚宴上拿槍掃射。」
總是這麼讓人哭笑不得,迎薔不想罵人,沒想到她淚眼婆娑的眼眸中卻閃耀著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光采,脫口而出:
「你贏了,好不好?我不嫁景康了,我會跟我媽說實話,跟她說我真正的感覺。」
方宸始終在等迎薔給他一句承諾,而當他終於聽見,卻不由得呆了!太興奮而不敢置信,眼前那張撲簌淚落的臉龐,卻又閃著無比光華!從她的眸中,他看見了他夢想、渴望千萬次的情意,他的腦子無法多作思索,立刻緊緊地擁住她,那麼緊,雙臂幾乎將她壓碎!他捧起她的臉,熱情渴望的吻雨點般地落在她的臉、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