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去哪找對象嘛!」海珞煩厭地往沙發一倒。「這裡又沒什麼男人,難不成回台北去?那老爸怎麼辦?更不可能了。」
「你身邊真的都沒男人啦?」芯緹試探性地。
有男人。海珞心裡仍是那句老話,可是人家不見得要她。
「煩死了。」
海珞厭煩地站起來,結束話題。她走出芯緹家,原本是想拐個彎回她家的,但是混亂的心緒,讓她很不想回家面對爸爸。她一轉頭,往庭外走去。
晚上八點多,在村上這正是家庭相聚的時間,這裡不會有爸爸應酬不回家吃晚飯,也不會有塞車害媽媽趕不及回家煮飯的事發生,於是原本就人車稀少的路上更安靜了。
海珞手背在身後,垂著頭,漫步踱著,心裡全塞滿了心事,眼前也沒有一個既定的方向。
逼婚這種事件,在她家經常上演,通常是童爸爸跟芯緹聯手合作,海珞獨力反攻,次數一多連海珞自己都習以為常,總是推拖拉了事,他們也沒能奈她何。
只是這回,童爸爸那方的說服力好像一下子強大了太多,出乎她意料,也令她無可奈何,她這次似乎真的要破功了。
她心裡愛的人,想要的人……當然是穆塘。說她是不知不覺愛上了他,是在當初路邊指點他路拐他回村那一刻就對他一見鍾情……都好,反正她愛他。
他瞭解她,肯定她,他們不只會是情人,也會是知音。她雖然比他老,但在他身邊她卻像個小女人,願意聽任他決定事情,安排停妥。她做了大半輩子的強者,大姐頭,其實最想有個有個能讓她信服的對象,可以依靠的臂膀。
她相信他對她也同樣有感覺。只是他身邊有個女人,叫彭姿 的女人,比她年輕,比她嬌媚,還此她早認識穆塘。
還有,他們的生活環境也相差太多了。她是下定決心了要在木榕村待一輩子的,可是穆塘怎麼可能?他有他的工作,自己的生活。
這麼算起來,他們好像根本就不適合,完全都不對。除非她去要求穆塘為她而改變;但這一來不是海珞的習慣,她從不喜歡勉強別人,二來,萬一穆塘不願呢!
信步走著,海珞未曾預設任何目標,然而她走著走著,居然發現自己停在俞止軒的家門前!
海珞猛然怔了怔,隨即明白,她之所以會走來這裡,也許並不是完全沒有原因的。
她上前按了門鈴,來開門的剛好就是止軒,他驚訝地:「海珞?」
他看起十分意外而且開心,很快讓出了門,邀請海珞進去,但海珞搖了搖頭,止軒只好出門來。
就著他家庭院子的燈光,海珞打量著他。她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他似的,大概因為太熟悉了,就像個親戚家人一般,怎麼會去特別注意。止軒有張堂堂正正的國字臉,溫和親切的眉眼,誠懇坦率的笑容,雖沒有穆塘的俊逸懾人,卻也給人好感;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壯壯的,雖然不如穆塘高佻瘦健,也能讓人有安全感。
但海珞打量著他,不只是外表,也同時衡量他的條件。他大她兩歲,很合適的年齡;從小等於是童爸爸看著他長大的,所以跟童爸爸相處沒問題;他的工作是福爾摩沙的部門經理,當然也就住在村上;再者,全村都知道他喜歡她,只等她給機會。
有人講過,挑丈夫跟挑情人是完全不同的,你最愛的並不見得是最適合托付終身的,這麼說的話,止軒還真可算是她最適合結婚的對象了。
「你……怎麼了?」止軒還是掩不住訝異之情。難得海珞主動來找他,又這麼一見面就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看得他渾身不對勁。
海珞沒回答他的話,只是沒頭沒尾突如其來地問他:「止軒,如果我要嫁你,你娶不娶?」
大概外星飛碟飛來止軒眼前,都不會教他這麼驚訝!他驚嚇得差點沒了說話的能力:「什麼?你……說什麼?」
海珞是心思忽起脫口而出,但既然說了,她也不想收回。她定定地:「我說,如果我要嫁人,你要不要娶我?」
這是個虛設的問題?還是現實?而止軒也沒辦法分辨那麼多。他一直很喜歡海珞,既然這樣,他沒什麼好考慮的。「我娶。」
「那我嫁你。」海珞乾脆地說。「你跟你爸媽講,我們去訂婚。」
這下不只是飛碟飛來,只怕是恐龍復生的情景,都無法形容止軒臉上的驚訝。
「你說什麼?」他無可置信地。「海珞,這種事別拿來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她十分正色地面對他。「你看我的樣子像玩笑?」
的確不像。事實上,止軒認識她這麼久,很少看見她神色如此凝重。但止軒畢竟不是個衝動的廿歲青年了,他很快平撫激動而回復神智:「海珞,你想嫁我,我受寵若驚,但是我知道你並不愛我,我們甚至沒談過什麼戀愛,你不是那種女人,會接受一個沒有愛為基礎的婚姻。」
理智。很好,海珞欣賞他的理智,因為這樣她可以誠實待他,沒有罪惡感。「因為我現在需要一個婚姻,而我想了很久很久,你是最適合的人。愛情有很多種,神話的愛情,生死相許的愛情,也有以前我們父母那種類似親情的愛情,我對你從前是友情,但我想我可以找出一種愛情來愛你。」
「聽起來似乎……不是很美妙。」他誠實地苦笑。
「就當作我們是那種,因為想結婚所以去相親,覺得還不錯,認識兩個月就決定要結婚的那種情況吧。」海珞坦率地問。「那會很奇怪嗎?」
「不會。」止軒回答得也誠實。基本上,身邊的親友也不乏這種狀況。
「考慮得怎樣?」海珞並不打算給他時問。她又抬眼看他,那雙眼,睛若秋波,明眸如水,正深深地盯著他。她是他所見過最出色的女人,也是他一向最傾心最仰慕的,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