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花店小弟送上來的。」總機妹妹望著美麗花束的眼裡有股羨慕。這束粉嫩的白玫瑰,清新而絕塵,與她的一身白色衣裳相互輝映,構成了一幅絕美的圖案。
這是個聰明的禮物。溫荻芝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送花的人是誰,她所認識的男人之中,只有棠旭是這麼聰明細心又體貼的。
收下了玫瑰,她煩惱地將它往辦公桌旁一塞,她是可以對這束花視若無睹,她也有這種能耐,但糟糕的是他送這花的心意,她卻已經體會到了。
但也是因為這束花,更加深了她的抗拒,她很快下了決定,在下班前的二十分鐘,她就借口有事提前早退,然後悄悄溜到停車場……
「下班了?」
這聲音讓她為之一震,帶著一臉的驚訝與氣惱轉過頭來,看見棠旭一雙盛滿了笑意的眼睛。
「你怎麼在這裡?!」她沒好氣地問。
「我早就料到你會有這招。」他站在他的車邊,略略得意地說。「提前下班是吧?除非你不來開車,否則還是躲不掉我。」
「你這人怎麼這麼討人厭!」她不假辭色地瞪他。雖然知道她的冰霜態度已經對他起不了作用,但還是吝於給他一個好臉色。
「我討人厭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望著她的模樣讓她產生了新的困擾,他的眼眸中有著溫和的笑意,更多的卻是一抹堅定,彷彿不達目的誓不甘休工走吧,坐我的車,結束我再載你回來。」
「我不要……喂——」
不顧溫荻芝的抗議,棠旭將她拉進了他的車裡。她一向冰冷的雙眼如今彷彿在燃燒,那把火焰,竟出奇地吸引人,那張漂亮的臉龐即使惱怒,卻仍不損完美。他深深歎了口氣,控制住吻她的衝動,開車上路。
「別生氣,」他溫和地說。「我先帶你去吃飯?」
溫荻芝的回答不只一點也不溫和,還挺火爆:「別跟我來這套!我一點也不想跟你去吃飯。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吃飯?」他對她的反應」點也不在乎。「好吧,那我們就先去……」
他的話在一半停止,她果然掉進了他的圈套,追問:「去哪?」
「你放心,」他的口氣中多了絲逗趣的意味:「我又不會把你載去賣掉。」
「你敢?!」她的語氣依然很冷。
「我當然不敢。」他的唇角向上掀起了一個漂亮的弧線。「你只要一皺眉,我就緊張得魂都沒了。我把你當成仙女一樣地捧著,哪還敢做任何讓你不高興的事?」
「少用這種拐女孩子的對白跟我說話,」她不屑地說。「你再噁心一句,我立刻下車。」
「我錯了,行吧?」她的尖刻仍是嚇著了他,他歎口氣。「但你知道讚美你已經是我的習慣了,你要我怎麼改呢?」「省省口水吧!」她冷哼。「我不吃這套。」
棠旭又低低歎了一聲,似乎是歎給自己聽的。他專注開車,變得沉默了。
這突如其來的安靜,反倒讓溫荻芝不習慣起來。從她認識棠旭開始,他就是一直很開朗地在她旁邊東扯西聊,從來沒有這麼沉靜的時刻。
她望著他修長的手指環著方向盤,一雙優雅的手。他英俊的側面在幽暗的光線下有種難以形容的魅力,她的心突然跳得怪怪的,她只好不悅地把這些全怪罪於他:
「喂,你幹嘛不說話?」
他轉頭看了看她。「說了怕挨罵,不說也不行,你還真難伺候。」
她又火了。「你自找的!我可沒要跟你出來。」
「我又沒抱怨什麼。」他好脾氣地說:「你肯跟我出來,我已經想打個金牌去謝神了。」
謝你個鬼!還沒來得及把這話說出回,他的車就已經停了。熄了火,他在黑暗中轉向她:
「到了,下車吧。」
這是一個巷弄中的停車格,位在一個普通、安靜的住宅社區,沒有店面也沒有觀光場所或公園,溫荻芝本能問:
「來這裡幹什麼?」
「跟我走就對了。」他替她開門讓她下車,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那接觸的親密感覺比她所想像的更深刻,彷彿燒炙著她的皮膚。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氣,想不經意地甩開他,但他卻不給她機會。
他帶著她走到一面牆邊,那看起來是一所公家機關的圍牆,很普通的一堵水泥牆;但不平凡的是,那牆上,有著用各色粉筆所畫的現代畫,豐富繽紛,連綿成一片。
溫荻芝被這壯觀而美麗的景象給震懾住了!她睜大了眼睛,不置信地看著這片位於戶外的畫廊。那大膽的色彩、抽像的線條,畫著一個個人物、太陽、花、草……構成了一個絢麗的世界。她不自主地伸出手指輕輕觸碰著那牆,粉筆的痕跡立刻沾附在她的手指上。
她驚訝地問:「這會脫落的!這樣畫怎麼能持久!」
「它從來不持久。」他帶笑望著她因驚艷而喜悅的臉。「事實上,只要一下雨,這些就完蛋了。」
「這樣多可惜!」她惋歎著。
「我們覺得可惜,但在畫者來說卻不見得是這樣。」他解釋著:「這是一位還在學畫的學生畫的,就住在我們社區裡,他說他喜歡每次重新歸零之後再開始的那種感覺,看不見過去的紀錄,沒有包袱。」
她既驚訝又迷惘,眼光不由自主地又投向那面牆,想趁它還存在時多看幾眼。她從來不知道,也難以想像,在這樣尋常的巷弄中竟然藏著這麼美的事物;但棠旭,卻教她體會了這樣的感動。
「你載我來,只為了帶我看這些?」她轉頭問他,語氣似乎變柔了。
他露出了一個她所見過最迷人的微笑:「這些都是很美的東西,我覺得,美麗的事物該跟心愛的人一起欣賞。」
溫荻芝因他燦爛的笑而悸動,但她仍然只是悶哼了聲:「我可不是你心愛的人。」
「你是。」
她倏地抬起頭,遇見他熾熱而柔情的凝眸,她的心動盪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她為他所造成的迷亂感到惱怒,猛地撇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