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就不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她的口氣有點賭氣。「你早該覺悟了。」
「我早就覺悟了。溫柔的女人到處找都有,而世上卻只有一個溫荻芝。」
他望著她的眼神中有著濃濃的愛意,她閉了閉眼睛,像是想記住如此深情的一刻。
睜開眼睛,她發現他們已經快要開上聯結高速公路的高架道了,她忽然問他:「你要帶我去哪裡?」
「這是往你家的路,我以為你要回家。」
溫荻芝閃了閃眼睫:「我無家可歸了呢。」
他被她的回答給震嚇住了,反射動作地把方向盤一轉,不管身後車輛大按喇叭的抗議聲,緊急煞車把車停在路邊,驚訝而緊張地轉身問她: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他過度緊張的反應讓她不免莞爾,她眨了眨眼:「我家在裝修,這兩個月都借住在我大表姐家裡。」
棠旭長長呼出一口氣,怨道:「拜託你講話一次講清楚好不好?你看你把我嚇的!」他重新排檔,上路前問她:「你要去你大表姐家?」
溫荻芝的視線卻對著車窗外,她的回答完全無關:「那裡有家賣意大利面的餐廳,你不是還沒吃飯?」
「你不是已經吃飽了?」棠旭暫緩了發動汽車的動作。「我無所謂的……」
她轉回頭來瞥他一眼:「你到底吃不吃?」
棠旭苦笑了下,只得把車停在餐廳前的停車格。
坐進餐廳,溫荻芝點了杯飲料,靜靜地看著他吃完一客意大利面。
她不說話,讓他好好填飽肚子,這就是她的溫柔了吧,棠旭想。總是用最不刻意的方式,表達對他的關心。
用完餐,已經九點了。棠旭的手指握著小湯匙攪拌著咖啡,注意力全放在荻芝身上——
她還是這麼一徑安靜悠然地望著窗外的夜街,偶爾回頭看他,神情也十分平淡。
「你為什麼還是不愛笑?」他忍不住問。
溫荻芝手支著頭,側眼看他:「已經成習慣了。」
「你習慣拿冷漠作為你的防護罩,我懂;」他不由得趨身向她,熱切地說:「但是,為什麼現在對我也還是這樣?」
她兩手交叉放在桌上,淡色的瞳眸深深望著他,有些欲言又止。
「你不能信任我,對不對?」棠旭緩緩說。
溫荻芝尋思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
「我會讓你信任我的,我會努力去做……」他歎了口氣。「直到你真的相信我對你的愛。」
他雖然低喟,卻完全沒有怪罪她的意思,他不在乎她防禦心太重的可惡個性,只問他自己做得夠不夠讓她解除心防。這種被關愛、被體諒的感覺,讓溫荻芝感動了,她凝望著他,唇邊不由自主地浮現了一朵清麗嫣然的笑靨。
他屏息片刻,注視著她夢幻似的笑容,心裡湧上一股濃濃的柔情,瞭解到她是他惟一在意的人,也忽然瞭解到他永遠不會愛上澍晴。繁澍晴縱然可愛、坦率,令人欣賞,他會非常高興能有這樣一個異性的朋友,但不可能是情人。他的心已經給了眼前的這個女人。
他的視線停留在她柔軟的唇上,想著那張唇貼在他唇上的滋味,一道火熱的騷動從他體內竄上來,一種奇異而炙人的飢渴……他忽然抓起她的手,沙啞地說:
「我們走了吧。」
「幹嘛這麼急?」溫荻芝詫道。「你的咖啡還沒喝完呢。」
他瞪著她,深深吸氣。「你想讓全餐廳的人都看到我吻你?」
接下來的日子,棠旭巧妙地周旋於澍晴與荻芝之間。他從不和澍晴約會,只是不時製造那種「巧遇」的獨處機會——加班、兩個人的單獨會議、下班時的停車場,或在公司附近的餐廳前遇見而一起用餐……
他們是同部門的同事,又是工作關係密切的夥伴,沒人會對這些機會存疑。他做得光明正大,繁澍晴根本沒想到他可能有什麼預謀,只是沉醉於與他的偶遇之中,從他和荻芝的約會中搶下一點時間。
另一方面,他名正言順地與荻芝約會,現在大家都知道荻芝是他女朋友,他接送她,與她在一起是理所當然。而他也會讓荻芝知道他與澍晴一起吃飯、加班之類的事,他深深明白一個道理——先坦白,她就不會懷疑。
偶爾晚上沒約會,跟子捷一起去pub喝酒的時候,俞子捷會問他的進行狀況,他搖搖手中的白蘭地笑笑:
「應該沒什麼問題。」
俞子捷的問題卻非常多——
「她們兩個難道不會懷疑?」
「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有。」
他很不可置信地繼續問下去:「繁澍晴知道你在和溫荻芝交往,她都不在乎?」
「在乎。」棠旭篤定地說。「但是她一開始就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荻芝,所以她也沒辦法。」
俞子捷還是很疑惑。「那溫荻芝,會都不曉得你跟繁澍晴之間的曖昧?」
「或許知道一點,但不太清楚。」棠旭尋思著,輕劃玻璃杯的邊緣:「畢竟她已經不在公司上班了,總不可能分分秒秒盯著我或澍晴。」
「但是她們兩個這麼好,」他提出更深刻的問題:「難道不會互相問對方與你交往的狀況?」
棠旭這會兒笑了,笑得滿得意而狡詐:「搞清楚,我只有跟一個人交往,就是溫荻芝,我從來沒有約過繁澍晴,我跟她在一起的機會都是巧合、或是公事,就算她們去問對方,能問到什麼?」
「學長真英明!」俞子捷不由得對棠旭豎起了大拇指。「不過都沒有破綻嗎?比如說,只要溫荻芝一問到你跟繁澍晴在一起的細節或過程……她應該就不能這麼平靜了吧?」
「這個嘛……也許得用一種曖昧的心態來作解釋。」棠旭面色嚴肅地試著分析:「一來荻芝曾經誇口過不怕澍晴來搶我,所以她可能不願拉下臉來問澍晴這些;而澍晴加減有種對不起荻芝的心態,覺得是她自己在誘惑我,所以應該也不敢對荻芝說這些……」